皇甫夜麟隱去眼底的痛苦,道:“我們都是棋盤上的棋子,生與死全都容不得自己,生殺大權都掌控在執棋者的手心裏。”沒錯,他們都是棋子,無論是貴為皇子還是生為百姓,都是那個人棋盤上肆意玩弄的棋子。
柳言反手緊緊的抓住他的手,指甲掐進來他的肉中都沒有察覺,緊盯著他的眼一字一頓的厲聲道:“你一定要成為下棋的人!我一定要讓你成為下棋的人!”
皇甫夜麟亦用同樣堅定的目光注視著她,心頭一暖出口的話語卻依舊冰涼,沉聲道:“我一定會成為執棋者,再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
無論他對她說什麼,她都不會懷疑,因為他絕不會對她食言,這一生都不曾有過。他們的信任建立在對彼此的熟悉之上,他們熟悉彼此,比對自己還要熟悉。
在皇甫夜麟的麟王府住了三日,柳言每日都隻在皇甫夜麟為她準備的禦沁園的院子裏曬太陽。從十歲開始皇甫夜麟便開始打理禦沁園,按照她的喜好為她滿世界的收集她喜愛的珍寶,如今已經整整十四年。
柳言這三日都在院子裏走走看看,入眼的全部都是慕容玉卿喜歡的,或對他提起過或從未對人說過,這裏應有盡有。說不感動是假的,她感動著他的體貼與深情,同時對他亦滿懷愧疚感。他愛著慕容玉卿,這種愛已經融入了血液中骨髓中,或者這一生她都無法報答。
坐在禦沁園的院子裏曬著太陽,柳言憔悴得隻剩下一縷幽怨,這幾天皇甫夜麟每天隻有傍晚能來看看她。她知道他忙,無論是東突的事情還是蒙古的事情都已經占據了他太多的精力,想要徹底的顛覆別人的王權安插自己的勢力並不容易。她雖不懂官場,可她卻清楚的明白他的辛苦與隱忍從來都不會對她說。
老天對他真是不公平,如果當初慕容玉卿是與他在一起,是否便不會遭遇這麼多的錐心之痛,如果她不曾穿越過來是否便不會欠下這些注定還不了的情債?!世間哪裏有那麼多的如果,這不過是懦弱的人給自己的心理安慰罷了。
柳言靠在貴妃榻上的軟墊上閉目養神,已經三天,或許是時候該回去了。她總不能躲在這裏藏一輩子,就算自私的不替皇甫夜麟打算她也不能丟下年幼的一雙兒女不管。
夜幕悄無聲息的降臨,柳言收拾起裙擺帶著一身晚霜泡進熱水桶中歎息,如今的她有了太多的牽掛,心頭藏的心思太多,多到她已經快要承受不住。她守護不了自己的孩子,如今亦沒有辦法救慕容家逃出危難,難道就要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慕容家被滿門抄斬嗎?她做不到,即便明知道救不了可她還是沒有辦法硬下心腸當做不知。
皇甫夜麟好不容易將那些麻煩事情全部交代妥當,輕手輕腳的走回禦沁園卻見她正閉著眼睛躺在貴妃榻上淺睡。揮手讓婢女都退下,取過一條毛毯輕柔的蓋在她的身上,他多麼希望時間停留在這一刻那該有多好。
在這裏隻有他們彼此,沒有皇甫夜清,沒有慕容家的災難,沒有權力的紛爭,沒有利用與背叛,隻有他們兩個人屬於彼此。呼吸間都帶著彼此的氣息,他愛她,用盡全身的力氣愛著她,可他饒是拚盡全力卻沒有辦法替她守護心底最後一絲純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