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裏又不知道該怎麼對那位陌生的姑娘再作差評,慌亂裏憋了個甚是可憐的疑問句,“……對不對對不對?”
九黎一愣,看著帶在身邊數千年的這隻靈寵望向自己那可憐的眼,半響隻是再摸了摸她的頭。
“乖,小九,這不是一碼事。”
不是一碼事……這幾字說得是極漫不經心,雖然九黎心中並不是很分明這一碼事究竟有何種界限,隻是他看著自己養了這麼多年的狐狸,總覺得說什麼都不合適。他要成親,她並不是很開心,他的狐狸擁有與這世間之物一樣的貪欲及占有心,他卻不能趁她還年幼時便將其剝奪。
隻是,觀世許久的九黎卻未料到,這幾個字對他的小狐狸影響會有多大。在九月聽來,這仿佛是說定了,他會娶那個人,無論她,會不會變成人模人樣。仿佛說定了,她再努力變成人模人樣,於他都不重要。
九月拉緊九黎的爪子頓了頓,少有的沉默後悶聲問道,“阿黎,你是不是很快就不要我了?”
九黎笑了笑搖頭,“想多了會長不高的啊,傻狐狸。”
本是想像尋常那般,然傳入九月的耳裏,這更像是一種忽悠。
“不,你騙我!”九月甩開九黎摸著自己頭的手,終於大聲嚷了出來,難受和害怕一同嚷了出來。
“你以後會和那個姑娘睡覺對不對,人家說夫妻間執手相攜,那你以後肯定不會再摸我了,更不會再瞧我的白毛,也不會再瞧我的三條紅尾了,反正除了你再沒有誰說我好看過了,以後連你也不會說了。”
一條一條地數著,話裏帶了濃重委屈的鼻音。
“小九……”
九黎愣愣聽完,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他看到自家的狐狸尾巴衝得很直,那眼裏卻是痛楚。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狐狸,執念會這樣強。
一神一狐對上目光,一瞬間竟給人一種會永遠對峙下去的錯覺。
突有不知情況的仙侍走了過來,又不知情況地伸手過來欲抱九月,更是不知情況地說道,“小狐狸乖,我們出去吧,讓大人高高興興地成親。”
“高興你個大頭鬼!”九月正氣上,一爪子揮到了想碰自己的侍女臉上,竟劃出了幾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啊!”侍女痛得捂住了臉抽泣。
九黎見狀也有些情緒,皺起了眉,也不管這狐狸的執念和害怕,開口責怪道,“小九,你這樣任性,是不是要關到籠子裏去幾年?”
九月聽到責備僵了僵,似被強冷的風猛吹了一陣,抬頭瞧那張臉。
適時旭日已冉冉升起對麵屋頂,在裝扮喜慶的宮殿地麵留下了一道長長的亮光,逆光裏九黎的表情看似很糟糕。
九月覺得陌生,從前……從前這個人從來不會這樣說自己。
“我不要你了!”最後一次大聲囔到,從床上跳了起來,強行奪過侍女們捧著的喜被幾把爪子下手將其撕得細碎。
惱怒著重複,哭出來的腔調。
“我不要你了,再也不要你了,讓你們青梅竹馬兩情相悅舉案齊眉白頭偕老,我不要你了……”
接著氣勢衝衝地跑了出去,頭也不回,任著那鵝毛般的雲被在身後紛飛落地,飄揚仿如其來一場盛大的雪。
於是,也再沒能回頭。
世間的命格就像是寫好了來待人演待人恨,待遺憾滿溢,待悔痛難過。即便是神邸,也逃不掉。
洪荒亂世中神魔兩道在古極戰場上定下和約:“以長成為界,兩道再不踏入對方境地,然一旦有出界滋事者,約成不複。”萬載過去,和平的關係實已如納履踵決般艱難,如果不是九神家的維護,魔族早就會對神道發動攻擊。
而今,他們再也按捺不住了。
婚慶之日不宜多施禁忌之術,是神道防守正薄弱的時候。
九月一步踏出結界欲往故鄉青丘去,卻中了幻象闖進了長成禁地,魔族大軍趁機似狂雨般奔來。
一場婚事頃刻變成修羅的演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