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催葉剪落花,入戲時已是四月初始。
占了凡人姑娘這個身子幾日,花簷通過假裝失憶這個法子,同那些穿越話劇裏的女主一般,未費什麼心思就了解到了自己的家世背景及親友關係。
替了的這副身體主人名叫百裏荀,出生王城大戶的釀酒世家,在家中是個幺女,正值豆蔻,極受父母寵愛。
父親百裏曄中年發家,以一壇祖上失傳已久的祖上名酒“思禮”名冠京城,從而重新振興了世家。母親原是個小戶人家的閨女,名喚柳素,人前皆稱百裏夫人。這倒不是說百裏曄就這麼一個媳婦,男人貪腥,沾花惹草之事時常也會做,也娶了幾房妾室。家中兩位兄長三位姐姐,除了長兄,皆不是百裏夫人所生。
隻是百裏曄貪得不過分,糟糠之妻不下堂這樣的道理懂得,對正妻及正妻產下的孩兒才真正的寵愛。
然天下之人,集了萬千寵愛的向來沒好下場,更何況是沒集滿萬千寵愛的。因了親爹親娘的寵,百裏荀那幾個旁出的姐姐對她是極其嫌惱,百裏荀自是受不住,努力去討好姐姐們,成效卻不怎麼大。
獨同胞的哥哥對自己稍稍好些,但說是好,不如說是冷淡。
醒來這幾日裏,受了爹娘關懷,受了仆人照顧,也受了姐姐們的惱恨,但那位同母所生的哥哥,看向自己始終就像是看不相幹的人。
不過花簷倒是很滿意這樣的哥哥,她來曆劫,累一生死去便好,被恨最好,不被恨,那就極不相幹的眼不相擾也好。
身子骨恢複了起來,閑著坐在亭子裏磕爪子。長著一張很和藹的臉的老奴又講起小姐出事那天,語氣憤慨又無奈。
花簷認真聽著,也不禁感歎,這個百裏荀當真受了個尷尬的命格。
“那日少小姐硬是跟著那幾個小姐出門,攔都攔不住,那三位小姐還一直……老奴看著就心疼啊,不想當真就出了事。”
“大概是人多了熱鬧嘛。”花簷表示理解,煞有介事地為這副身體的前行為作解釋。
老奴一下子就激動起來:“熱鬧個屁!這回是三小姐,不知道下回還有什麼,尋常就受欺負,以後還不曉會鬧幾回,少小姐善良重情,可那些個狼子野心都不是,要是有下次!有下次……老奴誓死也要阻止少小姐跟她們混!”
花簷被這激動嚇住,未料到看似瘦弱的老人突然如此精神了,神色怔了怔,良久憋出一聲:“你不用死的……”
時至日中,春風懶洋洋地穿過長廊經過花簷所在的亭子裏。
磕了一堆瓜殼,花簷拍了拍手,再喝了口茶。瞧著天氣甚好,決心不再與老人家閑嗑,便起了身,打算趁著爹娘忙著收妖的時候出去走走,看看這人類的街道的長什麼樣兒,順便尋尋司命、或是司命的分身。
老奴急急跟了上來:“小姐去哪,難道你又要……”
花簷無奈擺擺手:“失憶太久,我想出去走走,很快就會回來的。”
“小姐你能找到路?”老奴聲音在身後緊接著回應,略帶質疑又略帶鄙夷。
花簷橫眉回瞪一眼,老奴提到的這幺蛾子,實是說到了她的痛處。曾做狐狸時她的嗅覺極靈敏,從來不會迷路,從來都是看別人迷路,可如今百裏荀這個身體智力很明顯的擺在下乘,能分得清東南西北就委實不易,獨行還真不合適。
“我又沒說我一個人去。”後知後覺地扯道。
“方才打發小貝去廚房找吃的了,嗯,回來時你叫她跟上來。”又一正經地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