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醉酒燎心(1 / 2)

新陽乍起,原經了一夜靜下來變得清新的空氣裏,此時卻被一股濃烈的酒氣充斥。

正夢著和大貓怪打架的花簷被這酒氣熏了薰,一個踉蹌,就被大貓怪趁機像踢皮球似的無情地踢了出去。

身子往旁邊側了一側,猛地倒在了地上。

花簷驀然睜開眼,手還攢成了拳頭朝前方不由自主地揮了揮,終於反應過來自己是在這石階上坐著睡著了。

甚是意猶未盡地揉了揉頭穴作歎,原來竟是做夢,原來她還在曆劫。

一陣嘶啞的聲音在這時沉沉響起,“怎麼也不知回屋裏躺著,在這外麵睡了一夜?”

花簷嚇了一跳,騰地爬起,這才看見前麵站著一個提著酒壇的人兒,他的身形被柳枝遮擋了大半,透過這簾幕去看,反是更襯出了幾分蕭索。

正是一夜未歸的百裏商良,她的哥哥。

花簷動了動嘴角,因受了沁涼的身子骨在這時隱隱傳了些痛意。她突然想起,自己這也是一夜未歸,還是坐冷石頭上一夜沒有歸。總不能說是聽了他的話,然後又懶得走了,然後就忘記了時辰睡著了吧,何等的蠢,何等何等的蠢。

想了一想,幹癟癟地笑道:“嗬嗬,鍛煉身體,在這樣的天氣在外麵睡,對身體很有好處,我已經很久沒鍛煉過身體了,就想鍛煉鍛煉。”

百裏商良露了一個三分笑,“……阿荀還真是個小姑娘。”說罷提起酒壇倒灌入口,咕咚咕咚地,花簷看見他的喉結在一動一動,看起來卻並不怎麼開心。

聽慣了說她是小姑娘這種話,花簷倒是沒再像對司命那樣因此生出多少氣,此一時彼一時,畢竟如今她占的是一個……多少歲來著,總之不僅看起來很小,年齡排下來也是很小的就對了。但是眉角還是蹙了起來,她看到最近對自己好起來的哥哥這般憔悴的模樣,看他的難過如天空般呈現放大在她麵前。

這麵天空太明白了,是晴朗、是陰沉還是多雲,都看得清楚,她心裏很不是滋味。

“唔,長姐姐沒事了吧?”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漬,小心地嚐試著問道。

百裏商良身子很明顯地僵了一僵,花簷心底一緊,惶覺自己問錯了事情,可這種情況下,她應該隻能問一問這個。

正愣著,百裏商良已經搖搖晃晃地越過了柳枝走了過來,看起來他在此之前已經喝了很多酒,衣領上濕了一大片,應是灌酒灌得太蠻橫了所致。

“阿荀。”他就著石階坐了下來,喚道,神色甚是疲倦。

青絲蓬發似乎已經不單是用來說王城裏棄在路旁的流浪漢了,眼前的這個世家公子就是。

花簷跟著又坐了下來,不明所以,隻愣愣應道,“我在。”

百裏商良又笑了一下,眼睛卻不知看向何處,眉角仍是緊蹙。

“你聽說過相思蠱嗎?”他幽幽開口,在花簷還沒來得及答個是否之前,又自問自答地圓了這個話,“嗬,是兄長愚鈍了,你還這樣小,怎麼會聽說呢。”

停了一會,又微微仰起了頭續道,“不過啊……那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花簷嘴唇動了動,一瞬不瞬地盯著百裏商良,不知回些什麼。這話自問自答的太快,她沒聽明白。

興許,她也不必回些什麼。

百裏商良頓了頓,接連飲了幾口酒,自顧自地續道:“海棠花無香,偏是引相思……你知不知道,那時候她生病了也是蜷縮成一團,孤零零的,無人照料,我帶了一袋自己不想吃的糖去看她,她竟就哭了,哭了又笑,醜死了啊。”

時間虛度到這時,分明含著暖意的新陽已經爬上了屋簷,懶洋洋地灑下來,花簷揉了揉好不容易溫和下來的骨架子,默默地聽著長哥哥瘋言瘋語,與這環境極不相稱的瘋言瘋語。

她聽不懂,但還是表示理解。雖然她吃酒鮮少有到發酒瘋的地步,但於一個很是難過的凡人來說,這種情況會發生實是情有可原的。同時,心裏也在暗暗佩服,一個人胡話說到這地步,還口齒清晰得很,真是不容易。

百裏商良說著說著,嗓音是愈發的發抖,“她昨夜也是那樣的,哭了又笑,笑了臉上還掛著淚痕,喋喋不休地說,我歡喜你,你也是歡喜我的……其實就差一步就能推開的……”

口齒有些不清晰了。

一個傷心人的酒似乎永遠都喝不完,瞧著那壇子大小,花簷看著哥哥有一口沒一口地沒節製地往喉嚨裏灌,灌了一口又一口。

“興許你說的沒錯,我心裏抗拒你的一切,是我真的歡喜上了你……不過,真可笑啊,天下女子,偏偏是你……”

真真是很現實版的狗血劇台詞。花簷心中暗歎,想這話她在話本裏都不知看了多少回了,回回都忍不住煽情一下,即便是後來看到厭了,見這話也從沒忍住過落那幾點眼淚。由此還受了司命不少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