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無盡的火焰從九裏墟的底層騰騰升起,烈焰中挺立的墨色身影格外刺眼,火風妖嬈間,寬大的長袍漸地揚起,反是更襯出被包圍中的神君那一派靜處風華。
日天之中的時間流轉與外麵不同,對決越是激烈,時辰流走的便越是迅速。
諸懷用心一算,兀然一驚,至此數相鬥竟有整整八十一日。談佛陀受法,九九歸一也不過如此。而眼前區區一個後輩神君,紅蓮業火受到這份上,神色卻還是那般清淡如常。
“汝承何方上神的血脈,竟有如此神力?”諸懷開口質問,眉蹙如高山突兀曲折的山頂,而話間仍是不留情麵地祭出一道火術朝了司命襲去。
包裹在紅光之中的司命握緊著手中的玄劍,將身體裏湧出的靈力盡最可能與之相融合在一起,竟化出了幾道極強的紫澤,一時與降下來的火罰狠狠地進行了一番撞擊。
諸懷被這一震喝得連連後退了幾步,樹洞般的火眼猛地瞪大。
太震驚了,相鬥到這地步,這青年身上,竟還有……如此厚澤的神力!不,或許,這股力量,比之前還要強上許多!
素來受熱就如清涼的空氣般的九神家的最強大最隱蔽的神獸,到這時竟被逼的流汗,大顆大顆的汗珠從他滾燙的皮膚裏溢出,如同炙烤。
不是生時沒遇到過敵手,而是從未見過這般愈發聚湧起的壓迫性的力量,這般厚澤如上古開天辟地的神力。
“汝……究竟何人?”諸懷再次問道,嗓音竟有些發顫。
司命收回劈出去的長劍,抬頭挑眉笑了笑:“小神九天司命,不過一介寫書之人。”
諸懷搖頭:“不,吾問汝真正的身份!”
司命神情莫名,跟著搖了搖頭:“那還真是為難小神了。小神生自無名小山,無父無母,受天地供養三月,幾乎便就橫屍山野,幸得老爹的收養才活了下來,你問這真正的身份……”
“汝生自無名小山?哈哈哈哈……”諸懷突然開懷大笑。
司命更是好奇地打量這隻跟自己鬥法數久的上古神獸,心裏微歎,幸虧自己對這火焰之氣已經產生了一定的抵抗力。
這張嘴便是噴火吐煙的一笑,尋常的位階上的神君們,怕也隻有他這樣特別的才能受得住。
“預知老人倒是喜歡利用他那破能力做這些稀奇事。”諸懷趣笑道,頓了頓麵色又沉了下去:“隻是如今這境況,即便吾放汝過去,汝的性命也未必能撐過這九裏墟界,這樣的險,年輕人你確定要冒?”
遞過來那對炯炯生焰的目光裏竟有些考驗的意味。
諸懷記得清楚,神家主人棄九裏清界之時與自己的那一份交托——闖九裏者無一例外全是死罪,若是想活,則必須打敗他。
雖則幾萬年裏來,除了魔君息風大人有一回路過借了個火外,並沒什麼神魔前來相擾,但並不代表他就忘記了這個責任。隻是如今與這個後輩青年的鬥爭著實太為艱難,任是他一個養精蓄銳數久的戰鬥神獸到此也甚是吃力,若是再鬥下去,這兩敗俱傷的結局怕是要定下了,諸懷自己戰死不打緊,然如此便要可惜神界失去了一棵好苗子。
他在等,等這位年輕的司命星君妥協。
未來的路還很長啊,年輕人,此時放棄,才是你正確的選擇。
而司命在這時竟也是一番哈哈大笑,“老爹讓司命做的事情,那是冒著生命危險也必須去做的,諸懷大人,你莫非是不想與小神鬥法了?”
一雙如墨畫般的眼被這永生的火風吹得半眯了起來,目光裏無懼無怕,唯有幽深一片。
諸懷蹙眉:“汝這般執著,可是想明白了?”
“司命帶著目的前來,這事,一開始便就沒忘記過。”
後世神君與遠古神獸對視,目光交接對方倔強的守護。無量天上,頃刻之間驚雷伐動,頓時響徹了整片天。正在神獸諸懷的頭頂上空,火紅的雲梅隱隱積聚攏來,雖是烈焰,卻透著一種陰冷恐怖之意。
借了天地之力,諸懷的火術愈發的強大。
然而,眼看著一股較之前強勁許多倍的紅雷就要砸下來,司命反是笑得更加高興。
他驀然提了一個調笑的問:“我說小神獸啊,你是想被燃燒呢,還是被冰凍?”
雖從一開始就叫慣了大人,但此時“小神獸”這三字卻托得很是一個正常,而隨後就到的這個選擇疑問句更是讓枕戈待旦的已經做好萬全準備的諸懷身形瞬間僵了下去,才燃起的那股火神力少焉微弱了不少。
一下子竟連死板的古話都講不出來,隻是瞪大了眼顫抖道:“你……你、你方才說什麼?”
“我說……小神獸啊,我贏了。”司命繼續笑趣道,這一聲落得沉緩,而”贏“字才吐的時候,暗藏在玄袍之下的雙手倏忽凝聚出一團幽藍的火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