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
龍椅上那人一身漢服,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睥睨我的目光帶著淺淺的深意。大殿兩側是身穿黑色朝服的官員,他們見我上殿,不由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參見陛下,吾皇萬歲。”我很沒骨氣的,衝著異國皇帝低低的叩首。
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麵對這個龍椅上的不的天子,我當然要先給他留下好印象,然後找機會再求他發慈悲放了我。
從進入大殿的第一刻,我就知道,我被帶到了北漢朝廷。拿我做人質嗎?我心中有些揶揄,他們拿皇子做俘虜,對於鐵蹄征戰的趙匡胤來說都不見得有用。
北漢皇帝對我的態度出奇的好:“蘇柔姑娘免禮。”
“謝皇上。”
就見這個北漢皇帝假惺惺的歎了一口,幽幽說道:“不出幾日就是中原的上元節,姑娘可思念自己的家鄉?”
要上元節了嗎?上元節原是團圓的節日,與親人相會,同進晚餐。大姐、二姐和藍氏的臉龐頓時闖入了我的腦海,自從我入了宮,便很少再見李府裏的親人。
此時的孤單和思念相互傾軋,我忍不住有些失態,在皇帝麵前落淚。
這淚有三分是真,三分是假。我的確是想家了,可要真的落淚,那也不至於。頂多對月感懷一番,掉眼淚,全是為了順著北漢皇帝這根杆子爬,順便博取同情心。
“是啊,蘇柔好像回家。東京的上元節,小河裏又成千上萬的燈燭螢火,那景色好不美麗。皇帝陛下,蘇柔隻是個小女子,為何要將蘇柔帶離故土……”我假作失神,淡淡的說道。
殿中的大臣這時也覺著尷尬,北漢國費盡心機的,不過是抓我一個小姑娘。北漢皇帝原是要激我回想故土,從而讓我為了回歸故土,盡量為北國效力。可他此番,卻有些作繭自縛,讓這些朝臣,覺得此舉慚愧。
龍椅上的皇帝也有些難堪,他眼中帶著一絲尷尬,但還是麵容和善的對我說:“其實朕也不想為難一個小姑娘,隻要你肯寫一封信,朕絕不為難你。”
“真的?”我露出一絲天真的喜色,“皇上仁慈,蘇柔銘感五內,不過是書信一封,皇上您想讓蘇柔寫些什麼?”
我答應的極為爽快,仿佛不經大腦,也不怕他們求我做賣國求榮的勾當。而是一副受寵若驚,天真的語氣和表情,讓殿上的朝臣連連搖頭。
龍椅上的皇上沒想到我那麼好說話,微微有些蹙眉,但還是笑道:“你隻需寫信讓皇上割讓三鎮給北漢,再派一個皇子做人質就可。”
“啊?”我驚訝的啊了一聲,嘟著嘴,小聲說:“皇上,蘇柔可以寫這封信,可是……可是皇上雖然喜歡我,可是更喜歡德昭和德芳哥哥啊!您還說是小要求,分明就是讓蘇柔回不了家,見不到姐姐,吃不到姨娘親手做的飯。”
我說的委屈至極,眼淚都在眼眶中打轉,但目光一直在偷眼巧這些朝臣的臉色。是個人都知道三鎮啊!那是多大一塊地方,即便拿十萬精兵的性命去換,都要偷笑了。可我李蘇柔一個小女子的性命,想換三鎮。
嘴角不由一撇,即便是試探我,這個玩笑也太過誇大。
北漢朝臣聽他們的皇上說完,又我說完,臉上的表情千變萬化,就像路邊的七彩的霓虹,好看的緊。而北漢皇帝的臉色更是混亂,放在龍椅上的手都握成了拳頭。
我忍住偷笑,頷首垂立著。
忽然有一個朝臣向前邁了一步:“皇上,她不過是個女娃兒,聖駕麵前站都站不穩。可丞相大人非說她是大宋皇帝身邊的軍師,又說她在大宋朝中地位堪比女相國。這話實在不妥!”
“是啊,皇上,當初臣等竭力反對!可您偏聽偏信,信了佞臣的讒言。大漢國為難一個女娃兒,實在有辱國威。”
朝堂上站在丞相位置的老頭氣的渾身發抖:“當初你們怎麼不勸誡皇上,現在到說起了老夫的不是了?一個個都是馬後炮。”
好好的北漢朝堂,不過我一句話,就如同小石投湖泊,掀起浪濤一般。朝堂之上,爾虞我詐陷入政黨之爭。
這樣的國家焉能不亡?
“好了!”皇帝喝了一聲,朝堂之上大臣相互彈劾的聲音才稍稍止住,“你們無須再爭論,你們這幫朝臣!難道要讓蘇柔姑娘恥笑不成。”
我微微抬頭,怯生生的看向皇帝:“皇上,蘇柔不敢,言官議政,在……在大宋還是司空見慣的。”
言官議政是宋朝廷對知識分子的一個尊敬,在宋朝廷,就算是普通太學學生,都可以對趙匡胤納諫。而在北漢朝廷,重武輕文,文官的地位顯然不如武官。我一言,看似無心之說,卻讓朝堂之上的文官顏色微變。
北漢立國支出,全憑武力,又自稱兩漢正統,自是沿襲舊製,重武輕文,讓這些言官文士早就頗有微詞。
皇帝愣了一下,麵色變得嚴肅:“大漢泱泱大國為何要與莽夫建立的賊國相提並論?朝臣相辯,猶如集市。朝堂之上,成何體統!而朕之君威又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