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倒是讓梁蕭心裏微微一動,覺得這老家夥似乎不是壞人,可是一想到他之前趁人之危的做法,又有些疑惑起來。
其實世人本無絕對的好壞之分,好人不一定這輩子就一件壞事沒做,壞人同樣不一定一件好事沒做,到底是好是壞,唯心而論。
小陳略顯緊張地道:“前輩,花妖去了哪裏?”
“它法力甚是高強,我留它不住,但這一次它受傷極重,相信百十年間,應該無力禍害人間。”
轟轟烈烈的斬妖之舉,就這樣落幕收場,梁蕭覺得很不過癮,但這也是最好的結局。倘若那五品地妖處於全盛之時,他們三個隻怕就此就此永遠留下,變成了雞冠山上的一堆黃土。
天空中黑雲散盡,之前的那些蛇群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但空氣中仍然殘留著沉重的腥臭味道。
梁蕭突然轉身就走,豐昭然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幾道微光,最終歸於平靜無華,任他去了。
獨龍山之行,到此結束,雖然有很多地方不盡人意,沒能徹底消滅花妖,但世事就是如此,不可能都如人意。倒是島國梅組織的人全軍覆滅,有些大快人心,隻不過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在雞冠山的地底深處,石山龜田盤腿坐在那裏,臉上浮現出奇怪的笑容。
梁蕭離開雞冠山,原以為豐昭然會強行留他,但結果沒有,於是他頭也不回地一直向前走去。
他原本想找到雷主任和小朱,但在茫茫森林中,找到的可能性非常渺小,而且梁蕭的內心深處,突然又些不想跟這些人打交道,於是半途而廢,來到約定的地方,跟七爺碰了頭,然後打道回府。
二人一路穿行,再沒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事情,一直走到了馬家溝。
前麵就是許老漢的家,梁蕭有一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看院子的門是敞開的,於是試著叫了一聲:“許大爺,在家嗎?”
“梁先生,梁先生,是你回來了嗎?”屋裏一個驚喜的聲音傳來,跟著便走了一人。
梁蕭一看,原來是獸醫王大牛,不禁訕笑道:“你還真等著我的。”
“當然了,梁先生是貴人,我巴結還來不及呢。”
“少廢話,趕緊找個地方,我想好好喝一頓酒。”
“好嘞,地方有的是,並且是原產原釀的糧食酒,沒有一點摻假,保證讓你滿意。”
三人走出馬家溝,來到獨龍山區的一個村子裏麵。王大牛在這裏行醫多年,各村各鄉的村民都熟悉得很,很快就找了一個老熟人,讓主人家殺雞切肉,又整了一些山裏的野味,擺了滿滿一大桌。
農村喝酒,很少喝瓶裝酒,一來瓶裝酒價格不菲,二來幾乎每個村裏或鄉裏,總有幾個會釀酒的人,所以村民們全都是用大泥壇子把酒藏著,要喝的時候便舀上幾大碗。
王大牛還比較有心眼,找的這個老熟人在村裏的條件相對富裕,菜品備得很豐盛,酒也是存了幾年的原釀老酒。
梁蕭對一桌子菜倒沒有多看,一手提起一壇老酒,用手拍開封泥,嘩嘩嘩自己先倒了一滿碗,然後一口喝了下去。
農村的土碗,一個差不多能裝半斤酒,梁蕭一口氣喝下去,把王大牛和七爺都嚇著了。
梁蕭的臉色沉靜,但在這種場合,還這樣沉靜就是有問題。王大牛看了他幾眼,很想問一聲,但這時梁蕭又倒滿一碗酒,在驚訝的目光下,又是一口喝完。
喝完一斤老酒,酒勁湧了上來,梁蕭的臉現出幾分酡紅。
其實梁蕭平時不怎麼喝酒,但不知為何,今天他特別想喝。準確的說,是從雞冠山離開之後,他就想好好地喝一頓,大醉一場!
他不是江湖小菜鳥,殺過的人沒有八百,也有五百,但是雞冠山發生的事情,給他的感覺實在太強烈了,幾乎顛覆了他以前對世界的看法。
妖,這個世界居然真的有妖!
雖然修行者對世界的看法已經超過凡人,但梁蕭從來不知道妖的存在。
如果妖隻是另一種生命的修行者,那麼梁蕭也許會無動於衷,可問題是,他看到了掛了滿滿一樹的幹屍。
一想到那一幕,梁蕭的心裏像針紮一樣。他不是聖人,也不是濫好人,並且從某種意義來說,他算得上是血債累累的人,正因為如此,他才理解生命的意義,懂得去尊重,所以他能體會到妖的殘忍。
沒錯,他也殺過人,但所殺之人,全都是該死之人。
何謂該死之人,一是血債累累,二是此人不死,會有更多人被他害死。
妖,殘殺人類,血債累累,如果不除,將有更多的人被它害死。
除妖降魔,凡人肯定是做不到的,那麼這個責任本應就是修行者的,所以梁蕭感覺到很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