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章:不解之緣(三)(2 / 3)

到了寵物店,我掏出二百元錢說明了情況,老板很熱心,白得一條狗,還能賣了賺銀子,這樣的好事兒哪找去?“隻是,這狗眼睛有毛病,恐怕賣不出去,那樣的話就成累贅了。”老板精明,得了便宜還賣乖。

“請幫忙治一下它的眼睛,這種狗得的常見病應該不難治。”我心如刀絞,沒心情和老板討價還價,又遞了二百元錢,“麻煩你了。”

“沒問題沒問題。”

老板眉開眼笑,接過錢去,立刻找來一個小籠子,把克瑞關了進去。

“汪汪汪……”

被關住的克瑞瘋狂地反抗,它不停地扒著鐵格子衝我叫,眼神焦灼,尾巴緊緊地夾在兩條後腿間,瘦弱的身體緊繃著,每一條弧度都寫著悲傷。

“沒事沒事,剛開始不適應,過兩天就好了,放心吧,我盡量給它找個好主人。”

老板開導我。

“汪汪……唔……汪汪……”

克瑞的叫聲那麼淒慘,在籠子裏困獸猶鬥。

“放心吧放心吧,沒事沒事。”老板怕我反悔似的,一個勁兒催我離開。

我不敢看克瑞受傷的模樣,別過頭去,忍著悲傷,咬了咬牙轉身離去。

大街上人來車往,陽光明媚,可我的心一片蕭瑟,耳邊時時回響著克瑞無助的叫聲,噬骨的酸楚讓我幾度想跑回去把克瑞抱回家。可是,想到克瑞被綁著四腳封住嘴的樣子,我不得不狠下心,悶著一口濁氣往家走,每一步,就離克瑞遠一點、再遠一點。這個猝然降臨到我身邊,給我快樂、溫暖和力量的小狗,也許我再也見不到它了……

我仰起頭,抿緊了嘴看著廣袤的天空,把上湧的淚水憋回去,可是,當我想起克瑞跛著腳努力奔跑的樣子,好不容易憋住的眼淚還是流了下來。

天很藍,藍得讓人心醉,那些漫不經心的白雲,織成薄而細密的網,結結實實地罩住我的悲傷,我就那麼呆呆地站在高樓大廈間逼仄的公路上,失魂落魄地凝望著,我看到那些白雲緩慢地聚散,時時變幻出神似克瑞的形態,似乎是克瑞執著的追隨著我。

我低下頭,發瘋般地奔跑起來,克瑞,對不起,忘了我吧,希望上天有好生之德,能讓你找到一個充滿愛心、給你安全的主人。

回到家,老媽見我兩手空空,苦大仇深的臉一下子舒朗起來,拉過我的手說:“這還像個樣兒,一隻髒狗留在家裏多礙事兒啊,看著就心煩,再說一個大姑娘的整天抱隻狗也不好看,老媽真怕你玩物喪誌,好啦,你趕緊去收拾收拾,洗洗手準備吃飯,這些天多做做保養,大下周周六去看人,這次的小夥子可是千裏挑一的……”

“媽,我把克瑞鎖門裏的,你不打開不就沒事了麼?”

我心不在焉,既擔心老媽的手傷,又舍不得克瑞,還是忍不住問了。

“什麼呀,它在裏麵吵死了,我想收拾衛生,就打開門,它突然發瘋似的衝上來,我防不勝防啊,說不定它本來就是隻瘋狗。”老媽說完,見我不吭聲,又叮囑,“以後可不許往家抱這些貓啊狗的,太髒了,還有我剛才跟你說的那小夥子,姓鄭,是我托你賽阿姨介紹的,人長得又高又帥,高學曆,工作好,他爸是廳級幹部,他媽是……”

我懶得聽,無精打采地進了臥室,關緊了門。

老媽跟打了一場勝仗似的,哼著歌去做飯了。

觸物傷懷,我坐在床邊,看著克瑞睡過的儲物箱,看著鋪在牆角的報紙,心裏堵得慌,我爬上床去,用被子蒙著臉,難過得不知怎麼好。

吃了飯,還要去上班,走到樓下的時候,碰到對門的周阿姨,她說:“上班啊小翎,噢對,你那隻小狗呢?你媽到底扔了沒?”

“嗯?怎麼?”我不由一愣。

“你媽嫌它髒,想把它趕走,踢它它都死命往屋裏鑽,你媽抓它的時候被它咬傷了手,後來你媽費好大勁兒才把它抓住。”周阿姨笑咪.咪地說,“我就說嘛,養狗不如養人,養人還有個回報,養狗出力不討好。”

這個八婆真討厭!不是有她這樣的教育,也出息不來那麼個老少皆宜的女兒。我看著周阿姨皮笑肉不笑的臉,一股怒氣扶搖直上,老媽不是說她開門收拾衛生時,克瑞突然發瘋咬傷了她的麼?原來是她抓克瑞時克瑞正當防衛造成的,克瑞為什麼不肯走,它是為了留在我身邊啊!可我又做了什麼,我不分青紅皂白把它送去了寵物店,我相信了老媽,冤枉了它!我成了老媽的幫凶,假仁假義的家夥!

我衝回屋裏,鐵青著臉看著老媽,我氣壞了,老媽為了趕走克瑞,不惜暴力,不惜說謊,克瑞隻不過是一條小狗,小到沒有爸爸的鞋子長,它是個小生命,有感情、愛憎分明的小生命,它需要的不過是一個可以安眠的納物箱,一點點殘羹剩飯,它招誰惹誰了,老媽為什麼這麼恨它?

“幹嘛?怎麼了?”老媽看我神色不對。

“媽,你說實話,克瑞為什麼咬你?你那麼折磨它它怎麼會不咬你?”

我聲色俱厲,我不能容忍老媽這麼惡劣地對付克瑞。

“你這是什麼話?它把我咬了你還替它說話,到底我是你媽還是它是你媽?”

老媽心虛,眼神躲閃,接著就勃然大怒,根本不講理。

“你如果好好對它,它怎麼會咬你!就算你不能好好對它,不要理它也行,為什麼非要折磨它、趕它走!”

我怒火中燒,無法平靜

“你這是什麼態度?養你養出仇來了?這家我說的算,我說不能養就不能養!”

沒錯,這是老媽的家,我做不了主!可我本來以為這也是我的家。

焚心噬骨的怒火被狠狠地澆滅了,剩下的是黑壓壓的感傷,我黯然轉過身,再也不願意多說一句話。這一刻,我和老媽之間,驀然橫了一道天塹壕溝,我知道,老媽的強勢已經讓我們沒有溝通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