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二章:明辨善惡(3)(1 / 3)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不要心急/憂鬱的日子裏須要鎮靜/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心兒永遠向往著未來/現在卻常是憂鬱/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將會過去/而那過去了的/就會成為親切的回憶……”

我提著行李箱、抱著克瑞,站在市中廣場上,不知哪個單位在這裏舉行詩歌朗誦比賽,一個男選手正在台上聲情並茂地朗誦著普希金的詩。

男選手的聲音渾厚低沉、餘韻悠長,蘊含哲理的詩行卻無法緩解我壓抑的心情,我悶悶地想,誰說生活是麵鏡子,你笑它就笑,你哭它就哭?應該說,生活是麵魔鏡,它讓你笑你才能笑,它讓你哭你就得哭!

我可以體諒何誠對克瑞的敵視,但我無法容忍他對克瑞的暗算和對我的欺騙,一個表麵陽光燦爛的人,內心卻陰暗惡毒,這樣的人很可怕,因為你永遠不知道,在他對你溫情似水的時候,心裏盤算著什麼,他像個定時炸彈一樣,隨時會把你炸得粉身碎骨。

我很想放聲大哭一場,祭奠我慘死胎中的愛情,還有伴隨著那隻鬆獅犬一起死亡的友誼。

也許,孫海智和焉然現在還在跟何誠激烈爭吵,因為鬆獅犬的死狀與焉然從前死去的小虎一模一樣。

沒錯,孫海智的外遇竟然是焉然,焉然口口聲聲愛著的成功男士竟然是孫海智!這對情投意合的男女對鬆獅犬的死亡無動於衷,卻為終於抓住了殘害小虎的凶手而精神振奮,用孫海智的話說,“這隻鬆獅犬死就死了吧,反正它已經沒什麼用了,可那隻小虎是我們焉然心愛的,你毒死了它給焉然造成了巨大的精神打擊……”何誠的反駁更振振有詞,“你們這些女人,真是不可理喻。我活該把它們毒死!你們隻顧自己養狗快活,不顧別人有多厭煩,我最恨的就是你們這些自私自利的女人!”

他們三個先是吵得天翻地覆,然後互相詛咒,局勢緊張,戰況激烈,把我變成了一個局外人。我帶著克瑞回到了一心“為民除害”而不擇手段的何誠的家,收拾我的行李,搬離。

在我收拾行李箱的時候,克瑞叫我,我一看,克瑞從何誠的床底下拖出一個紙盒子,盒蓋子被克瑞撕咬碎了,透出裏麵的照片。

什麼照片?我疑惑地看看克瑞,它看看盒子,舔了舔嘴唇,晶亮的眼睛滿含深意。

隨便動人家東西不好,但我還是忍不住好奇打開了盒子——何誠的豔門照!

嗬,自稱“未戀未婚”的何誠原來是個道中高手。照片背景有他的臥室,我這間,還有在餐桌旁、書房的,女主四五個,個個花樣百出,最讓我吃驚的是,其中竟然有焉然。

焉然?我揉揉眼睛,真是她?就見兩個人取長補短的側麵照、正麵照上,男的滿臉淫笑,女的麵色酡紅、眼神迷離。

這世界瘋了,上帝的妙筆生花總這樣出人意料,讓人一次次目瞪口呆。

如果不是克瑞一再阻攔、那隻鬆獅犬死於非命,也許,我會成為下一張豔門照的女主!我頭大如鬥,丟掉那些照片,火速離開何誠的家,想把這一切的一切從記憶裏刪除。

可是,這一個多月來的一點一滴都那麼清晰,仿佛烙印在我的腦海裏了,還有那隻鬆獅犬也驅之不去,它曾那麼殷切地期待、那麼忠實地跟隨著它的主人,為此一次次成為孫海智夫妻戰鬥的受難者,可當它死於非命時,卻連主人的一滴眼淚都沒有得到。它死不瞑目的樣子伴隨著孫海智、焉然、何誠大動幹戈的場麵合成一層暗色的沉雲,積壓下來,讓我的心情無比惡劣。

我頭昏腦脹,一種前所未有的沮喪和煩悶啃噬著我,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體會過這樣的痛苦,它從心底最深處遊絲般泛起,迅速膨脹成致命的狂濤巨浪,狠狠地把你壓在陰鬱的漩渦裏,任你如何掙紮也無法擺脫,你被壓得想呐喊、想號啕、想爆炸,可你最終隻能維持著平靜的狀態,被這惡劣的情緒焚燒、撕扯、淩遲……

我遊魂般渾渾噩噩地站在人群裏,看著周圍熱鬧的人群,恍如隔世,我記起何誠拿著玫瑰花一臉誠摯、情真意切的樣子,記起漫天花雨中被他握起雙肩時的暈眩感,記起焉然說起小虎時憂傷的神情……一切假相昭然若揭,讓人猝不及防。

我捂著心靈的傷口淹沒在人海中,如隔淺在荒灘上的魚,望著暢快的同伴們獨自哀憐,沒有人能安慰我,懂我的,唯有克瑞,它和我一樣無精打采,它還在為鬆獅犬難過,為人類世界的險惡而費解,我們兩個殘兵敗將相依為命,一起流浪在人海裏,無依無著。

這時,又一個選手麵帶微笑鞠躬,一時間,台下掌聲雷動,台上歡欣鼓舞……熱鬧是別人的。

我失魂落魄地擠出人群,站在人來車往的公路邊茫然四顧。

我上班的時候該把克瑞放在哪兒呢?

這個殘酷的問題讓我的心情更加沉鬱,而在這種情緒狀態下,我哪有勁兒去租房?想到晚上又要去車站過夜,我頭痛欲裂。

我愁眉苦臉地坐在花壇邊,巨大的挫敗感蹂躪著我,我,工作沒起色,整天在學校裏跟一群怨氣衝天的教師們搞什麼狗屁素質教育,為了變態的千分考核職稱製度加班加點,像劊子手似的殘殺學生的個性,內心矛盾痛苦卻隻能隨波逐流;家庭不和睦,跟老媽鬧得水火不融,跟階級敵人一樣相見兩相厭;寫作不順利,絞盡腦汁寫完的小說被編輯批評得一無是處;愛情遇人不淑,胎死腹中;友誼慘遭夭折又居無定所……

我發現我活著簡直是在浪費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