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兩個月的調養,克瑞恢複了先前的雄姿,身形頎長、高大威猛,表情銳利而沉著,透著自信與堅毅。與前先不同的是,它的眼神變得更冷,當它高貴地昂著頭、邁著從容而流暢的步子時,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王者氣派。
“克瑞,你越來越帥了!”我由衷地驚歎,“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我撿的那隻小野狗長出來的。”
克瑞聽了我的話,不屑地抬了抬下巴,似乎在嘲笑我目光短淺。
它可愛的神氣讓我忍俊不禁,我刮了刮它英挺的鼻子,摸了摸它直立的耳朵,說:“不是我眼拙好不好,是你變化太大了,就說你這鼻子,小時候短短的,現在這麼長,耳朵本來軟軟地搭拉著,現在長得這麼威風,嗬嗬,我現在懷疑當初那個出五萬買你的胖子是不是獨具慧眼……”
說到這兒,我不由有些愣神兒,如果當初我不懷疑那個胖子是騙子,會不會真把克瑞賣給他?這個問題突如其來,讓我一陣慚愧。
克瑞從來不去想那些“如果”,它隻懂得珍惜每一個現在。它眯著眼愜意地享受著我的愛撫,它最喜歡我撓它的脖子和肚子,它偏了偏頭,把下巴擱在我手上,又躺翻在地上腹部朝上,充滿期待地看著我,眼神滿是依戀。
我不再胡思亂想,靜靜地享受這溫馨的時光,覺得我和克瑞似乎翻山越嶺走了很久,現在終於可以安安穩穩地停下來休息一下了,我家的客廳再也不會漏水,院子裏也總幹幹淨淨,劉為程變得友善和氣,還有我的文稿已經簽了出版合同,正在出版流程中……一切都慢慢變好,而這一切歸功於克瑞,如果我沒有收養它,就不會有獨立的勇氣,更不會有破釜沉舟、逆境求生的動力,現在可能已經屈從老媽嫁人生孩子,放棄了自己所有的夢想……
“克瑞,你是條狗麼?”想著想著,我就不由自主問了這麼個傻問題。
“嗚……”克瑞嘀咕了一聲,仰仰脖子,瞅瞅我,似乎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我怎麼覺得你跟神仙似的能點石成金?”
“嗚嗚……”克瑞點頭,神氣活現地。
我啞然失笑,拍了拍它的腦袋,“給你點陽光就燦爛!好了,我要趕稿子去了,去院子裏玩,不許惹事生非!”
克瑞一骨碌翻身起來,長長地伸了個懶腰,然後跟個將軍似地抬頭挺胸地往門口兒走。
我回屋打開筆記本電腦埋頭苦幹,我小說的第三部剛剛啟動,思路如交通阻塞的公路,起了好幾個開頭都不滿意,反反複複地刪除,弄得心浮氣躁,正發愁,就聽見院子裏傳來鳥兒驚恐的叫聲。
我探頭一看,就看到克瑞在院子裏左搗右撲,跟隻貓似的敏捷靈巧,那隻鳥在花叢裏撲騰,想展翅脫逃卻被花枝雜草羈絆得無法施展,連連慘叫了幾聲,便啞了嗓子。
我好奇心起,丟下電腦急火火地跑到院子裏看。
就見克瑞聚精會神地看著草叢中的小鳥,前趴著身子慢慢地靠近它,猛地往前一撲,就成功地把那隻鳥捂在了爪子下,然後它小心翼翼地鬆開爪子,用嘴巴叼著那隻鳥,歡天喜地地來到我眼前,那是隻可憐的麻雀,正撲騰著翅膀發出聲聲悲鳴。
“克瑞,真有你的,城市裏現在看見隻麻雀可不容易!”我知道克瑞不會咬傷它,克瑞天性善良,喜歡逗小動物玩,很少傷害它們,除非有誰冒犯它,它隻是抓來給我邀功請賞。我從克瑞嘴裏接過麻雀,果然,麻雀毫發未損,可它被這飛來橫禍嚇壞了,縮在我手心裏全身發燙發抖。
我滯澀的思維突然靈光一閃,一個用“飛來橫禍”直入主題的開頭一下子躥了出來,曲徑通幽般串聯起整個小說的情節,我茅塞頓開,喜不自勝地叫起來,“有了有了!”
我這一分神兒,手裏的麻雀瞅了個空兒,猛地展開翅膀飛到空中,因為是隻幼鳥,飛不高,卻焦灼地扇動著翅膀努力求生。
我一愣,就見克瑞身形一躬,輕輕躍動四腳,在半空劃出一條快速而優美的弧度,竟然準確無誤地把那隻麻雀從半空攔截了。
哇,這麼高的身手!我看得目瞪口呆。
克瑞得意洋洋地跑回來,再次把那隻小麻雀放進我的手心,這時,空中傳來幾聲焦躁不安的鳥叫聲,我和克瑞抬頭一看,就見旁邊的梧桐樹上,一隻大麻雀正圍著樹枝轉轉停停,看著我手裏的小麻雀神色淒惶。
“克瑞,那是它的媽媽吧?”我猜。
克瑞不吱聲,我低頭看它,它正舔嘴抹唇,一幅急不可耐、躍躍欲試的樣子,它想把那隻大的也夠下來。“汪汪汪!”它衝那隻大麻雀叫,聲音威攝,可那隻大麻雀沒有驚飛,更頻繁不安地飛飛停停。
母愛是偉大的,無論人和動物。我心有所感,蹲下身捧著那隻小麻雀跟克瑞商量,“克瑞,除了你,我什麼都懶得養,放了它吧,它媽媽正著急呢。”
“嗚嗚……”克瑞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隻小麻雀,舔了舔我的臉,一幅不情願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