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克瑞,那邊那個環形的賽場就是飛盤賽區!我在得分區域扔飛盤,你也得在得分區域接飛盤,你得跳起來接,四肢均要離開地麵,盡量往高分區域跑,盡量別踩線,要不然記分低……”偌大的賽場人聲鼎沸,起伏的聲浪把我的聲音變得跟蚊子一樣小,我吆喝得嗓子都冒煙了,沒把克瑞說明白,我自己都糊塗了,什麼高分區域、低分區域的,想得高分那也得我能扔得遠啊,我發現我應該讓宋豐下來扔飛盤,我這點兒力氣,能得低分就不錯了。
想到這兒,我衝宋豐所在的位置翹首遠望,就看那廝頭上綁個黃條繃帶,手裏拿兩個小紅旗,就連佳妮也全副武裝,穿上粉色小馬褂了,一人一狗正熱情澎湃地衝我們搖旗呐喊呢。
我剛要招手叫宋豐下來,突然想起克瑞根本不聽他的話,如果他扔飛盤的時候克瑞以為他要攻擊它,當場就會把宋豐放倒,比賽失敗事小,克瑞要一時嘴下無德毀了宋豐傳宗接代的寶貝,後果就不堪設想了。想到這兒,意氣風發的我有些心灰意冷了,再看看意亂情迷的克瑞,不禁長歎一聲,“算了算了,克瑞,到時候你聽我口令、看我的動作就行,反正我們也是來玩,成就成,不成就算了。”我放棄了對狗彈琴,把那兩張比賽規則折巴折巴塞進兜裏,領著克瑞往比賽場地走。
不知怎麼,突然就覺得有人在人群裏緊盯著我,讓我背後絲絲發涼,我回頭張望,到處人頭攢動,沒發現有誰關注我。
可能是人太多有壓力,感覺無中生有。我拍了拍自己的額頭,繼續往前走,可那種被人盯梢的感覺那麼強烈,讓我渾身不自在,我不得不再次停下來四下尋找,就在這時,我看到那邊的跨欄賽區中有個肥胖的背影,正看著幾隻做賽前準備的賓莎犬和小牧羊犬,那些狗的個頭都不大,看樣子是幼年組的,那個人的背影很僵,姿勢也很做作,我感覺注視我的目光就來自他那邊。
為了弄明白,我故意若無其是地轉過身去,走了兩步,猛一回頭,果然,那個胖子正對著我,遠遠地看著我和克瑞,見我轉過身來,他明顯地愣了一下,再要轉過去已經是欲蓋彌彰,就尷尬地衝我笑了笑。
這個人我在哪兒見過呢?我偏著頭想了半天也想不起來。他也領著那幾隻小狗去賽場另一邊了,我想過去問清楚又覺得有些唐突,就索性忘了這件事,帶著克瑞去賽場做賽前準備。
來到飛盤賽區,我從器械架上取下一隻黃色的飛盤,平時克瑞練的就是這顏色,明亮顯眼,好認。我拍了拍克瑞的頭,威逼利誘,“克瑞,今天可得在佳妮麵前好好表現,要不怎麼能贏得佳妮的芳心?”
克瑞很是不以為然,扭了扭脖子,閃到旁邊去了,絲毫不理會我殷切的期望,一副視名利如浮雲的樣子。
“別以為你跟佳妮已經洞房了就沒責任感了,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薄情寡意!”我一邊數落克瑞,一邊按著克瑞的脖子把它拉到眼前來,揚了揚手裏的飛盤,說,“看好了,就跟我們平時練一樣,我扔,你接!”
克瑞看了看飛盤,又看了看我,眼睛忽閃了兩下,搖了搖尾巴。
行,態度良好。我倍受鼓舞,“看好了,克瑞,加油!”說著,我用力一甩,飛盤立刻呼嘯著飆出去了。克瑞也像平時一樣,英姿勃發,閃電一樣飛馳而去!我大喜,對克瑞臨危不亂剛要大加表揚,突然發現克瑞不是撲著我的飛盤去,而是直接衝旁邊一姐們的紅色飛盤去了,在人家的日本狼青麵前賣弄起來。就看它淩空一躍,穩穩當當地接住了那隻紅色的飛盤,然後衝驚訝地看著它的日本狼青搖頭擺尾,很紳士地把飛盤放在日本狼青的麵前,兩隻狗立刻一見如故,繼而一見鍾情,在眾目睽睽之下就開始你恩我愛,完全不理會站在一邊恨鐵不成鋼的我了。
“克瑞!瞧你那點兒出息!”我氣呼呼地走過去,直接棒打鴛鴦,硬把克瑞拉回起點,點著它的鼻子告誡它,“我們現在在比賽,要注意形象!去接我扔的飛盤,別認錯了主兒!”
克瑞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吐著長長的舌頭漫不經心地蹲在我腿邊,似乎聽懂了我的話,坐以待命。
“嗯,再來一次,記住,你不能提前跑,我扔出去了你再跑,明白?好,克瑞,注意了——加油!”我用力拋出了飛盤,克瑞呢,動也沒動,偏著頭看看我,又眼看著那隻唱獨角戲的飛盤淒涼地落到草坪上。
“克瑞!”我嚴肅起來,叉著腰教訓它,“關鍵時候不能偷懶!怎麼搞的今天?不適應賽場?你不至於就這點兒膽子吧!”
克瑞呢,一點兒不像從前那樣對我唯令是從,竟然前腿一伸,整個兒趴地上了,明目張膽地四下欣賞狗妹們。
得,我還是有點兒自知之明,別丟這人了,自動退出吧,省得等一會兒讓大家爆笑。
我衝宋豐那邊無奈地攤了攤手,就看見宋豐站起來猛搖小紅旗,我就知道這家夥不看我撞南牆不盡興,隻好硬著頭皮坐在克瑞身邊,陪它一起給眼睛過生日,它看狗,我看人和狗,看了半天,發現來參賽的狗主兒和他們的狗真是絕配,那邊燙波浪長發的胖女人,追著一隻長毛把眼睛都遮住的金色西施犬,那步態、那身材簡直是一大一小兩翻版;還有那邊的沙皮犬,全身的皮毛鬆鬆垮垮的,像掛在骨頭架子上似的,那張堆滿褶皺的臉帶著未老先衰似的愁容,跟它身後一臉皺紋的幹瘦男人有異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