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在一般人看來,入土為安這麼簡單的事,對於宋從雲而言,此刻卻艱難到不像話,甚至於,艱難到,讓宋從雲都不敢開口提出停止這種和他妹妹一點關係都沒有的葬禮,隻敢偷偷的做了個一模一樣的蠟像,當作是他妹妹的身體,背地裏去埋葬自己這個最為心疼的人,即便他是宋家族史上最為年輕的家主,還是對這些事情無可奈何。
林雲看著臉上堆滿了苦澀的宋從雲,突然覺得有一些理解他了。
高餘生拉開了門,右腿已經邁了進去,似乎是看出了宋從雲與林雲臉上浮現的苦澀,又把頭從裏麵探了出來,衝著兩人道。
“宋小子,我知道你很難過,放心,我既然來了,就不會白來”
也不等林雲和宋從雲反應過來,說完,就自顧自的邁步又了進去,留下林雲一臉無奈和宋從雲的滿臉笑容。
等到林雲跟著高餘生走進了這個房間,林雲才明白,宋從曦的遺體為什麼沒有擺放出去,而宋從雲為什麼要弄一個蠟像擺放在外麵,更是想在這兩天就讓宋從曦入土為安,因為房間裏的場景,真的有點詭異和惡心。
這個房間整個都空空蕩蕩的,除了那正中間在燈光下散發著淡淡光芒的那具冰棺,林雲沒有看見任何的東西,隻有那潔白的牆壁上,貼了一些早早用朱砂畫好的黃符,被門打開之後,輕輕的在來回飄動。偌大的整個房間,就宛如一個巨大的地下停車場,一股難以言說的陰冷氣息來回飄蕩,隻是,這裏停的,不是車,而是屍體。
林雲手臂往門口一放,很自然的就把想要跟著進來的宋從雲攔住,衝著他搖了搖頭,然後在宋從雲擔憂的目光中,林雲手臂用力,輕輕把門合上了。
看見高餘生在已經拖著步子,走到冰棺的旁邊了,林雲把門“哢擦”一聲反鎖了,然後加快了步子,邁著細碎的小步跑到高餘生身側。
冰棺裏躺著的是一身黑色長裙的宋從曦,和外麵那具蠟像的相比,多了一絲繁複,但和剛剛出現過的宋從曦身上的黑色長裙一模一樣,林雲推測,這大概是在宋從曦死去之後宋從雲派人換上的,不然宋從曦身上所有的衣角不可能這麼簡單的就筆直的疊放好,一般人是都不會注意這些小小的細節。
林雲本以為宋從曦大概是車禍去世的,隻有這種屍體,一般的入殮師才不敢輕接受,而且也因為是車禍,給屍體化起妝來,難度比起其他的屍體而言也大了很多。因為這種屍體,一個處理不好就容易破壞屍體整個的美感,從而導致雇主歸咎到入殮師的手藝上來。再加上宋家的家世,這才是為什麼請自己和師傅過來的原因。
可等林雲將目光放到宋從曦的麵容上,心中一驚,才知道了宋家為什麼不找其他幾個有名的入殮師,反而找了自己師傅這個半吊子。在宋從曦的眉眼之間,有一道肉眼幾乎察覺不到的黑線縈繞其中,林雲要不是和小玉締結了契約,說不好,也會忽視過去。
高餘生抬頭,看見林雲突然嚴肅起來的麵孔,問道。
“看見了?”
“看見了”
“那就開始吧”
高餘生擺了擺手,示意林雲開始工作。
“老高,慢點,這有點不符合常理啊!才四天,這怨氣……”
還不等林雲把後麵的話說完,高餘生就迫不及待打斷了他。
“不合理就是合理,和這種東西打交道,哪有什麼道理,好好照顧遺體,這個女孩子啊,不容易”
高餘生說著說著,多了幾分低落的情緒,歎息了一聲,也不管林雲了,自顧自的走到擺在一旁休息的椅子上,閉上眼睛,開始養神了。
“這”
林雲抬起手,指了指宋從曦,看著高餘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隻好又把手無力的垂了下來,軟綿綿的,就好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一般。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閉目養神的高餘生,見他沒有一絲一毫站起來的意思,林雲才悄無聲息的走到了冰棺旁,打開了早早就裝好幹冰的小木桶,從腋下把撲克牌取了下來,靜靜放到了上衣口袋,輕輕拍了一下,然後將雙手放在了那裝滿了幹冰的木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