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一手將伶仃拎起抱在懷裏,像河心飛去,在洛水河的另一邊,有一處宅邸,臨水而建。聽說曾經是個大戶人家,可如今不過是個破敗的荒宅。
昔日嶄新的朱漆大門早已腐爛,少了半截的牌匾橫跨在地上,落了不少灰。隻有兩盞紅燈籠還高高掛著,上麵畫了一隻叼了朵紅花的黑貓,卻還是嶄新的樣子,與這裏的一切格格不入。
九霄看了眼紅燈籠,不知在尋思著什麼,又提了提伶仃的腰,讓她往上靠了靠,暗道,這女人看著挺瘦,原來背起來這麼重。
進去之後,房梁上還有些舊符咒,上麵寫著吉祥如意的銘文,因為年歲久遠早已泛黃,邊角翹起,這是當初祈福驅邪用的,本來就沒什麼作用現在更是形同虛設。
九霄一揮衣袖,那符咒便消散去,化為粉末。
他把伶仃抱到床榻上,手指幾番指點,房間裏“咻”的亮起幾處火光,耀耀生輝。
紅豔豔的燭光下,伶仃蒼白的臉色也被染出一些紅暈來,她眉目舒展,雖然昏迷了,但也不見得很痛苦,這定魂珠果然有用。
不過???
九霄皺眉看著伶仃。
伶仃是個女鬼,還是個特別愛美的女鬼。
她現在已經恢複成原本的模樣,一張略顯平淡少女的麵龐,並不驚豔,和她之前所幻化的女子麵容更是相距甚遠。最重要的是她平日裏最討厭的就是自己這張臉,所以總是畫上美人的眉目又加上幻術,普通人並看不出差別,不過以她現在傷勢,這幾天恐怕使不了幻術。
等伶仃醒來,免不了又要被她說一頓,說不定還要暴打一頓,以她的暴力度,九霄忍不住齜了齜牙,嘴中默念著什麼。
宅邸門前的兩個紅燈籠不知什麼時候亮起。
不多時,原本別無二物的地麵騰起一團黑氣,轉眼又幻成了十五六歲的少年。
九霄在胸口掏了掏,扔出一個玉鐲道“到鬼市幫我換一些護膚的物品,然後再來一些胭脂啊什麼的,剩下的是你的酬勞”。
少年領命而去。
這玉鐲是前幾天一位少女不小心掉入河中的。
其實,鬼界和人世十分相像,人間分有西市,東市,早市,夜市。
而鬼界也有市,隻一個鬼市,鬼市醜時而起,寅時而息,是個交易場所。
在鬼市裏要使用冥幣,冥幣就是還留在人間的親人燒的紙錢。如果沒有則需要去冥典裏換取,冥典就相當於人間的當鋪。
像九霄這樣的孤魂野鬼當然沒人燒紙錢給他,他不由有些傷感,人活一世竟然都沒一個人燒紙錢給他,一個也沒有????況且紙錢又不貴,早知道這樣自己生前買上一屋的紙錢,托人慢慢燒,搞得自己成了徹頭徹尾的窮鬼。
他沒有冥幣,隻好用東西來換。鬼生前為人,總保留對人的眷戀。不願投胎的,或對上世為人抱有遺憾,或是人間還有牽掛之人,執念深者,眷戀也深。人的貼身之物,或是剛才死人身上剝下來一張皮一雙眼都能換到不少。
而像九霄這樣被困於一地不得離開者,則由銜鬼代勞。
銜鬼原身為黑貓,通體黝黑,雙目赤黃,唯雙唇合攏時上下唇間有一抹紅色毛羽,宛若叼著東西,也就像人間替人跑腿,以此賺點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