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秋說著說著,忽然將頭埋在了膝蓋之間。
這些事情,她早就在心裏回顧了上千萬遍了。那個時候雪莉媽媽剛走,她就和夏爸爸整日聊天,一起抱著痛哭,後來才逐漸好起來的。可是夏爸爸又突然病了,到最後她甚至連最後一麵都沒有看見……在U國的那五年,她時常和小尹聊這些往事,但卻從未這樣失聲痛哭,她亦以為自己不會再流淚了。
然而她的堅強如履薄冰,一種絕望卷雜著鈍痛,襲擊她的四肢百骸,讓她無路可退。白皙的小臉被淚水衝刷的越發蒼白,緊咬著嘴唇,也破了皮,在嘴角開出了鮮豔的花朵。
此時,外麵也開始下雪了。希波塔亞終於披上了夜裳,海灣的對麵的一戶戶人家,像億萬顆細小的鑽石,閃著熠熠的流光。雪花飄灑在波光粼粼的海麵,隻是激起一點點的漣漪,隨即便蕩漾的無影無蹤。
然而心裏的漣漪,卻無法似這般大雪飄灑在海麵時一下子滌蕩開,而是在心底引起了無法抹去的波瀾。
何宸亦摟過她的身子,他沒談過戀愛,是素來以不給人添麻煩,別人也別給自己添麻煩為準則而生活的人。一時之間竟然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床上哭的心碎的女人。他隻能一隻手輕輕的在她的背脊拍打,一隻手抹去她的淚水。
“夠了,知秋,不要再想這些了。這不是你的錯……”
知秋聽見他溫柔的聲音,卻咬了咬牙,用力推開他。
“你從一開始接近我就是有目的的,包括那次在電梯裏的照片,也是你交給韓可兒的,你一邊幫助我,卻又屢屢讓我陷入兩難之地。我現在這樣,你是不是很高興?葉家看見洛家的當家在大婚之日被人拋棄,是不是也很痛快!”
她說的每一個字,都用了非常大的力氣,何宸亦幾乎可以聽到這些話語中包裹出來的恨意。仿佛此刻麵對的不是多年的好友,而是罪孽深重的惡魔。
何宸亦卻已然抱住她,任憑她的拳頭落在肩上,也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她的嘴角忽然勾勒出一抹冷笑,即使眉峰挑著厲芒,然而語氣卻是那樣的平靜,“何宸亦,很可笑,你知道嗎?那天你告訴我葉家和洛家的關係之後,我竟然還是那麼相信你!”
何宸亦怔了怔,“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為什麼又打電話給我?”
“說來也真是好笑,整個浮幽島的軍事防備都在洛斯的手中,你卻可以帶我離開浮遊島,並且可以做到五年都沒有任何音訊,我卻會傻傻的相信你不過是一個企業的投資顧問而已。不是你演技太好,是我太笨了,我真笨,所以我會連續被兩個男人騙!”
說到這裏,本來已經稍微緩和的她,又忽然抬起那雙珍珠般大的眼睛,紅腫還帶著血絲的眸,迸射出兩道厲芒,“我打電話給你,不是因為隻有你可以帶我離開浮遊島……而是因為,隻有你帶我走,洛斯才會對你恨之入骨!”
“一石二鳥,我是不是也跟著你,變聰明了很多?”她忽然冷笑起來。
然而何宸亦依然沒有鬆開她,反而將她擁的更緊了。
他看著她弱小的身子,素來平靜而清冷的眉峰不由一擰,凝結成一個“川”字。
“你已經一整天沒有吃飯了,我知道你現在恨我,可是不吃飯就沒有力氣恨我。我讓衛赫派希波塔亞的兄弟,開直升飛機送一些食物給我們。你應該已經很久沒有吃到我做的飯了吧。”他一麵說話一麵小心翼翼的觀察她的反應,試圖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快些,不勾起她那些傷心的往事。
饒是他這個體力好的男人,也覺得餓了,更何況她呢。隻是現在丟下她去外麵捕魚,實在讓他難以放心。見她得抗拒沒有那麼嚴重了,才抓起電話給衛赫發了短信。
他重新將毛毯蓋在她的身上。
為了不讓她的情緒起伏過大,他盡量挑一些輕鬆的話題來說。
知秋依舊一動不動的,她哭的累了,有些睡眼惺忪。
“嗡嗡嗡。”他的手機忽然響了幾下。
聽著窗外越發近了的聲音,何宸亦知道是送來的補給品和一些蔬菜生鮮。
他看了一眼知秋,才推開別墅的玻璃門,吩咐人將食物送了進來,等到一切工作塵埃落定,他才將他們遣退了。
此時知秋已經躺下。他看著女人羸弱的身子,蹙了蹙眉。將她打橫抱了起來,帶到客廳的沙發處,別墅的廚房是開方式的,他一麵看著她,一麵做飯才比較放心。
不確定她是否真的睡著了。
他一麵解說自己要做的菜,一麵說一些在U國的往事,讓她打起精神。
“這道菜我記得沒錯的話,小尹非常喜歡吃,12年新年的時候,他才兩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