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封在一股濃鬱的血腥氣息中睜開了眼睛。
殷紅的血跡映入眼簾，四周的雙蛇木上、地麵上，全是暗紅色的痕跡，各種蛇類的屍首掉落了一地，各種獸類、禽類的屍體倒在叢木之中。
崔封麵前，一道單薄的人影寂靜地坐在半截青莽的屍身之上，她一手拄著劍柄，一手搭在膝蓋之上，劍尖插在地麵之上，頭發上被鮮血凝成一綹一綹的，一身淡藍色的袍裳被染紅了大片，身旁東倒西歪地放著七八個葫蘆，酒氣與腥氣熏在周遭。
“遊蘭蕁？”崔封驚疑不定地喊了一聲，那道人影轉過身來，露出一張滿是血汙的麵龐，她咧嘴一笑，一雙杏眼之中隱有幾分血色：“好在你後半夜沒那麼瘋狂了，話說你修煉起來場麵都如此壯觀麼？靈力都快凝成實質湧入你體內了……”
遊蘭蕁抱怨地說了幾句後，見崔封一臉詫異地看著自己，她這才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袍裳，然後遺憾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還不行呐……若是那門靈術再精進一些，身上根本不會沾上半點血跡。”
一陣晨風拂過，天上的雲霧開始緩緩消泯。
崔封環顧四周，攤開手說道：“這些……都是你殺的？”
遊蘭蕁點了點頭，臉上的疲態一閃而過，旋即她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說道：“不然以後你就負責修煉引來這些生靈，然後我把它們全部斬殺，將它們身上最珍貴的地方拿去販賣，你覺得如何？”
“不如何，我們趕緊離開這裏，這麼大的血腥味，你就不怕招來其他的修士和生靈？”崔封上前將遊蘭蕁攙起，麵無表情地說道。
遊蘭蕁嘟囔起來：“這附近的生靈……應該已經被殺光了吧……”
將地麵上的痕跡稍作處理後，崔封便與遊蘭蕁一同上路，隻不過，此刻遊蘭蕁腳步已有些虛浮，沒有昨日的那種輕快。
崔封皺著眉頭，心中五味雜陳，他抬頭看著遊蘭蕁的背影，恍惚間，他仿佛看見了崔泫的影子，這讓他立馬驚醒了過來。
“愣在那裏幹什麼？還不快走？”遊蘭蕁別過頭來，催促道。
兩人向前走了將近一裏稍微有些坡度的林路後，一座不算高的石山出現在他們眼前。岩石交疊、布滿青苔，沒有山道可走，兩人隻能直接攀上去翻越。
這時，崔封聽見一陣水流之聲，遊蘭蕁顯然也聽見了，他們同時望向東邊。遊蘭蕁見崔封做出這個動作，出聲道：“你也聽到流水聲了？”
崔封點頭。
“也是啊，一夜之間從煉氣一層蹭蹭突破到煉氣三層，肉身怎麼說也得跟著變強一些。”
崔封笑道：“你何必拐彎抹角地提醒我，你放心，到時候我什麼都會告訴你的，隻是現在還不到時候。我還想聽聽你的劍道傳奇故事，自然不會對你有所隱瞞。”事實上，崔封真正對遊蘭蕁再無戒備之心的原因是，昨晚發生的一切。
遊蘭蕁聞言，臉上也露出了一個笑容：“說真的，說‘話中有話’的話，真他娘的累人。我絞盡腦汁想了好久，才想到這麼一句話，能委婉地表達出我內心的意思。”
崔封朝著流水聲傳來的方向走去，一邊走，一邊就著這個話題說道：“是啊，比如有些人明明很想吃你手上拿的烤肉串，他不會直接索要，他會問你一句‘這肉串好吃嗎？我還沒吃過呢，’，其實這樣拐彎抹角也挺有趣的。”
遊蘭蕁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說道：“我曾經見過一個人，假模假樣地站在一個大家閨秀麵前，說什麼‘今晚能與你共賞雪月風花麼？’，結果當晚就傳出了那男子欲要褻玩那名大家閨秀結果被剪斷了命根子的消息，真是諷刺。”
崔封聞言，笑得渾身抽動：“或許，人家的命根子叫做‘雪月風花’呢？”
“哈哈哈……”
兩個人一起開懷大笑了起來，而閻鴟則在崔封顱宇中發出“嘖嘖”之聲，以哀其不爭的口吻歎道：“世風日下！現在的修士，居然都已淪落到如此低俗的境地了麼？竟然將‘命根子’這種東西掛在嘴邊，這實在是……挺刺激的啊……”說到最後，它語氣變得亢奮了起來。
“比起我最開始遇見你的時候，你現在可要開朗得多了。”遊蘭蕁揶揄了一句。
崔封搖頭不語，朝前走去。不一會兒，兩人便看見了一個石縫中，有清冽的水流出，水順著光滑的石壁流淌而下，最後蓄在地麵上一個不大不小的坑中，形成了一個水池。
清爽的氣息撲麵而來，遊蘭蕁二話不說，抬起手就開始解自己腰帶。崔封狠狠地斜睨了一眼遊蘭蕁，輕咳了一聲，自覺地轉過了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