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隻怕我一見到他,就迫不及待地會將他轟成粉末,也來不及將他的精神、心靈也折磨一番了……”崔封深神態平靜地說道,他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這一番毫無語氣波動的話語,落在相承與易嵐青兩人耳中,卻讓他們感覺到了一種淵渟嶽峙般的壓迫感,讓他們對崔封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深信不疑。
易嵐青悄悄咽下一口唾沫,聲音有些幹澀地說道:“這樣看來,你也挺悲慘的。那個欺淩你的人族修士,的確應該被千刀萬剮。”
崔封搖了搖頭,臉上露出一絲笑意:“我親手殺了他的生父生母,所以他應該跟我一樣悲慘吧。而我所需要做的,就是終結他的悲慘,送他去與他的爹娘相會。”
很難想象,崔封說出這番話時,臉上竟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相承心底發毛,他越發地覺得,眼前這個人族少年,就像是烈日下的一片密林。從外看過去,碧波萬頃,孕育著強橫的勃勃生機,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令人歎為觀止。可在這密林最黑暗的深處,又充斥種種詭譎的凶煞惡鬼,一切陰暗與殘忍皆在此顯現。
此時此刻,崔封所帶給相承的感覺,便是這兩種極端意象的混合體,充斥著矛盾。
崔封搖了搖頭,言談舉止恢複了正常:“說遠了。我給你們講述我的經曆,就是想告訴你們,任何一個種族,都是良莠不齊,你們完全沒必要偏執地去仇視一整個種族。認準你的仇人,將之碎屍萬段即可。”
易嵐青神情蕩過一抹亮色,道:“你這番話,說得倒是霸道,認準仇人,碎屍萬段。”
“斬草除根,並非夷平山林。”崔封最後說了一句後,站起身來,“我要問你們的事情差不多就是這些了,你們在此安心養傷,我出去四處逛逛,采些瓜果、獵些肉類回來。”
相承一怔,他還未反應過來,崔封便已騰身而起,朝著桓鈞峰的方向飛掠而去。
易嵐青看著逐漸消失在樹木冠蓋後的人影,喃喃說道:“想不到……他居然擁有這麼一段辛酸的過往……人族內部,看來也是充滿了黑暗呐……”
“天鬥時代的人族是最為團結,現在麼……人族地位不可撼動,或許他們便開始內鬥了吧。”相承隨口說了一句,他也從未去外界見識過,自然不知道外界人族究竟是如何生活的。
“話說回來,他竟然這般放心我們,就這樣把我們留在了這裏,不怕我們有所動作麼?”易嵐青有些不敢相信,她還是第一次見識到有人這樣對待階下囚的。
相承搖了搖頭,目光迷茫起來:“這人族小子年齡不大,但行事風格著實讓我欽佩,我第一次覺得,人族或許並沒有傳聞中的那般不堪,至少,這小子給我的感覺,還不錯!”
易嵐青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而後,他們不再閑談,開始閉目調息,運轉心法愈合體內外的傷勢。
……
崔封朝著桓鈞峰的方向飛出,身體承受的力量逐漸變大,他不得不落下身子,開始奔行。
走出約莫十裏距離後,崔封抵達了他至今踏足過的地域的邊緣地帶。他決定從今天開始,要朝著桓鈞峰的方向深入。
方才,相承的一席話,“即便是最樂觀的估計,你至少都需要十年,才有可能完成這個試煉”,這多少讓崔封感到了些許火燒眉毛之感。
雖然倍感壓力,但崔封並不會再像之前那樣,以自己肉軀為代價,來詮釋自己那浮於表麵的“堅毅”。
向前走出了數百米後,崔封穿出了林子,來到了一片丘陵地帶,他極目遠眺,隻見低矮的丘陵之後,是綿延而出的山巒,山脊之上林木高聳,再之後,則是交錯而生的險嶂,一座座峰叢林立。
被峰叢簇擁在最中央的,便是插入雲霄的桓鈞峰了。一隻隻巨大的飛禽環繞在其四周,更將桓鈞峰這座孤峰襯得孤高而奇偉。
崔封正出神地看著遠處的桓鈞峰時,一道聲音驟然間幽幽響起:“很美吧?桓鈞峰的景致,算得上是這方異域裏,最美麗的了。”
崔封亡魂皆冒地轉過身,神識在瞬間籠罩開來,但卻沒有任何一股生命波動被他捕捉到。
那聲音再度響起:“別緊張,我如果要取你的性命,就不會讓你察覺到我的存在了。”
“你是誰?!”崔封展開閻羅姿態,九幽靈力迅速湧出,繚繞在他身畔。
驀地,崔封身形猛地一震,視野中,一截約莫兩米高的黑灰色枯槁,忽然開始移動了起來,那幾乎快要斷氣了一般的聲音,緩緩響起:“你看我這個樣子,應該知道我是誰了吧?”
崔封臉色煞白,滿臉不可思議地吐出了三個字來。
“樹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