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宇這一跪,雲少廷也有些心慌。賀蘭鴻看他尷尬麵色,態度與對鍾宇截然不同:“雲兄弟別往心裏去,我知道定然是這小子在胡鬧。你來這些時日,他非但沒有恭敬待客,反而處處針對為難。我不是瞎子,誰做些什麼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不會怪錯人。”
鍾宇理虧,如霜打的茄子般蔫頭耷耳。雲少廷雖然沒落得責備,心裏也不怎麼舒服,畢竟沒有他次出逃竄,那小女娃就不會有此一難。
“我說雲兄弟,你就別胡思亂想了。你總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這性子真是氣死個人。”賀蘭鴻有些無奈,伸手拍了拍雲少廷肩頭,“我家阿蘭是個傻子,一眼照顧不到就不知道鑽哪裏去了,身上有傷是常事,你別太往心裏去。”
雲少廷一下傻了眼:“那、那孩子……是您女兒?”
賀蘭鴻也楞了一下,馬上反應過來,擺手苦笑:“我的錯,我的錯。竟然忘了告訴你我還有個女兒。阿蘭這不是有些傻嗎?我和夫人怕她到處亂跑傷到或者嚇到人,所以平時都不讓她出這個院子。說起來,你們兩個是怎麼跑這邊來的?”
賀蘭鴻在說些什麼,雲少廷根本聽不見。
現在他腦子裏想的隻有一件事。
人家好心好意幫忙救楚蕭蕭,又給他一份不錯的差事安身立命,還客客氣氣請他到家中過年,他卻把人家閨女給弄傷了,這不是忘恩負義嗎?
賀蘭鴻看他自責得緊,為安慰他特地把他帶到郎中那邊。誰知道,郎中一席話反而讓雲少廷心裏更難受——阿蘭頭上豁開一條大口子,血止不住流,必須縫合。
才七八歲的孩子就要遭這等罪,雲少廷心裏更加不是滋味。這一激動,他的情況也開始不好了。
“雲兄弟?臉色怎麼這麼差?”賀蘭鴻留意到他呼吸開始急促,手還死死摁住心口,連忙詢問道。
雲少廷的病來得急且猛,臉色迅速蒼白,嘴唇發紫,想回答卻已經說不出話。那姓高的先生剛查看完阿蘭傷勢就站在一旁,看到雲少廷症狀倒吸涼氣,趕緊上前伸出手探他脈搏。
少頃,高先生臉色灰了灰,欲言又止。
“雲兄弟究竟怎麼個情況,先生但說無妨。”賀蘭鴻心急如焚。
高先生深吸口氣,先從匣子裏取出一粒棕色藥丸讓雲少廷服下,而後才輕道:“這位小郎君的病症打娘胎裏就有了,是心脈缺損之類痼疾。平日裏或許沒什麼感覺,一旦發病那便是洪水猛獸,瞬息可要人命啊!”
賀蘭鴻大吃一驚,猛地抓住高先生手腕:“那先生可能治好?我這兄弟年紀不大,心地善良又是個可塑之才,隻要能保他性命,先生缺什麼靈丹妙藥我都會弄來!”
高先生擺擺手,神情沮喪:“莊主的意思在下明白,隻是在下醫術淺薄,實在應付不了這般疑難雜症……”
雲少廷在一旁聽著,幾乎沒什麼反應。
自己的病什麼情況,沒有誰比他更清楚。小的時候他怕過、擔心過,長大後反而不怕了,總覺得生死有命,該死的人再怎麼掙紮一樣要被閻王爺派來的小鬼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