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緊她的手，白冠之清冷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琉璃，你太冷了。”
是啊……琉璃拚命忍住淚，除了淚和血，又有什麼是熱的呢？
這一夜，她隻是抱著身旁的這個男人，想溫暖自己冰冷的身體，她感覺不管怎樣，都不能使自己暖和起來。
她無法入睡，借著未燃盡的燭火，看著熟睡的白冠之，那張平日裏冷峻出塵的麵龐，在睡著以後，卻帶著幾分稚氣。
琉璃內心輾轉，卻隻是向他懷中又靠了靠。
身畔的男人在睡夢中，亦沒有忘記牢牢鎖緊她。
再見李大娘的那夜，卻沒有十天前的好天氣。春雨如絲般洋洋灑灑地從天而降，一整天連風都是濕噠噠的。晗香殿的宮女們一邊抱怨，一邊卻爭相在雨中嬉戲。
這是新朝的第一個春天。
比起之前，琉璃已然有了趁夜外出的經驗。她裹上厚鬥篷，並不打傘，繞著淒風愁雨，向著黑暗中前行。
她曾經跟著歐陽灝，踩著月色，走在鋪滿夏露的路上，那時候連每一絲輕風都是甜的。
也曾經伴著白冠之，在臘梅林中徜徉，聽他講述與另一個女人的深情，心卻不知不覺間隨著琳琅更靠近身旁的人。
也許從此以後，自己就要獨自前行。琉璃默默地想。
李大娘佝僂的身形從一棵鬆樹之後閃出，見到琉璃，急忙握住她的手：“小姐，你終究還是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是那般貪慕榮華富貴，不顧爹娘生死的女兒！”
琉璃心中一沉，想說的話，她一句都說不出口。
不知想到了什麼，李大娘突然又放開她的手，在自己懷中尋找起東西來，半晌，她拿出了一個半掌大的紙包，不由分說便塞進了琉璃的手心之中。
“這是？”琉璃攤開手，這一枚粗糙的紙包，疊的卻很緊實，輕盈得幾乎沒有分量，卻不知道中間包的是什麼物事。
李大娘骨架分明的臉上陡然露出一抹淩厲的神色來。
“小姐，這是咱們報仇雪恨的寶物。”她咬著牙，狠狠道。
琉璃的手一顫，紙包幾乎從她手心跌落。
瞬間，她明白了這是什麼。
李大娘又說：“這包藥，你下到那皇帝的酒裏，隻要他喝上一口，一個時辰之後必定毒發身亡，神仙也救不了。”
黝黑的雨夜裏，隻有遠處的燈籠，穿過密密麻麻的雨絲，朦朦朧朧地照到此處。若在平日，是極風雅的。然而，此刻，琉璃隻感到猶如墜入地獄之中。
麵前這個侃侃而談如何殺人如何用毒，麵容詭秘的女人，真的是那個在廚下，為自己切下白玉瑪瑙鬆糕的和藹廚娘嗎？
如果不是因為從小受李大娘照顧，太過熟悉，琉璃真的以為，麵前站著的是別人假扮的李大娘，絕對不會是本人。
她深吸一口氣，認真問道：“那我呢？”
“你？小姐是什麼意思？”李大娘不解道。
“既是下了毒，皇帝也毒發身亡薨了，那我絕沒有生理，肯定也是必死無疑了。”
李大娘竟然咧嘴笑了一笑：“小姐不必擔心。真到了那一天，大娘既然能想辦法混進宮裏，也能幫小姐混出宮外。”
聽到這裏，琉璃也笑了，這笑容在夜色裏美得如同就在她身畔盛開的海棠，不真實到了極致。
“李大娘，您請回吧。”她的聲音也仿佛被雨水清洗過一般冷冽清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