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將兒子孫子安頓好，就回房，想先做會針線。誰知剛穿好了針，幾個蒙麵人就闖進了屋。他們押著我不許我出聲，把我帶到兒子他們住的屋，我一看就嚇癱了，幾把鋼刀對著阿牛和我那孫子孫女。我就求他們放了我們，要錢好商量。可是那領頭的卻說不要我的錢，隻要我替他們辦事，不然阿牛他們的性命不保。”
頓了頓，李大娘繼續道：“我就問他們，敢問尊姓大名，為何需要老身效命。那領頭的倒也不瞞我，說就算告訴我也無妨，他們是為前朝辦事的。可老奴就想，那前朝的仁德帝都死了，還能替誰辦事。”
琉璃突然心中一凜。隱約中，她似乎想到了什麼。
她驚異地望著李大娘，難道……
“小姐，世人都說，仁德殺光了後宮所有人，獨留了你一個。可世人卻不知，在藏書樓自焚的並不是仁德本人，隻是他找的一個替身，真正的前朝皇帝，還活著！”
一陣暈眩襲上琉璃，這個消息對她帶來的衝擊，甚至比那日得知皇帝已經自焚身亡還要來得大。
那個曾經自己的夫君，還活著……
雖然嫁進宮來，侍奉帝王，可對於皇帝，她的心中，卻隻有敬重與崇敬，並無男女間的情愛。短短幾個月的相處，皇帝的身影始終模糊，模糊到現在已經淡去——琉璃甚至覺得，她完全不了解這個比她大了二十多歲的男人。
隻是，這畢竟是她第一個男人，她曾經的天。
“這……是真的嗎？”她喃喃問道。
“千真萬確！我親眼見過！他親口與我說，隻要你找上麗妃，她做完此事，我便放了你們全家。小姐，我對不住你！可老奴是真的沒辦法啊！”說完，李大娘掩麵而泣，癱倒在地。
“那，我的父母呢？”
“老爺和夫人的去向，老奴真的不知道。之前這些話，都是那些人教我說給小姐聽的。”
原來自己的父母極有可能沒有死！那他們為什麼還不來尋找自己？明明滿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又重新入宮做了麗妃。
琉璃心中劃過此念，卻來不及細想。
隻是內心深處，鬆了一口氣。
自己信的人，沒有信錯。
“小姐，都是我的錯。如今，我就去向那仁德複命，要殺要剮，任他處置！”李大娘停了低聲慟哭，向琉璃道。
“不，李大娘，萬萬不要做此想法！”琉璃將手放到李大娘肩上，慢慢說道，“你就說，我覺得這個法子與我性命有虞，我不願做，讓他們另想個法子上來。”
“小姐你……”李大娘大吃一驚。
“放心，我有主意，你隻這麼告訴他們。下一次，什麼時候能見？”
“他們在城門口的侍衛裏有內應，每過十天輪到那人一次，所以要再過十日。”
“那我們十日後再見。李大娘，你要保護好自己。切切記得！”琉璃溫言安慰她。
李大娘半信半疑地悄悄離開了。
而這杏花微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了，琉璃卻知，一場更大的暴風雨即將到來。
這場雨，也許將會帶來洪水，裹挾著她萬劫不複。
倘若李大娘肯再追問一句“小姐，那你到底有什麼法子可以消解？”，她就要無言以對了。因為，她隻有一個主意，那就是用自己的性命，去賠給仁德帝，去換取廚娘一家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