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柱香的時間過去,桌上盤子裏原本滿滿菜肴,已經空空蕩蕩,就連最後一根蔥花都都被黃承彥夾進了嘴裏,並表現出異常滿足的模樣,摸著自己因飽和而鼓鼓的肚子。一旁的黃月英看見他一根蔥也不放過,鄙視著,“父親,你能不能有些出息。”黃承彥則一臉的無所謂,並拔高自己的行為,“小屁孩,你什麼都不懂,這叫做節約。也就你有我這樣的優秀的父親,才讓你衣食無憂,你去外邊的世界看看,餓死的人多了去了。你就感恩吧。”黃月英早就習慣了這樣不要臉的父親,於是之說了兩個字,“嗬嗬。”黃承彥沒有聽過她的意思,可是卻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諷刺,“你這是跟誰學的,還能好好說話不?”“這是鳳儀姐姐教我的,說要是我不想理你,對你無語,我就可以用這兩個詞。”黃月英起初也不懂,但是今日一用,感覺效果很不錯嘛。黃承彥不滿的看著任鳳儀,“鳳儀姑娘,你怎麼不教一些好的給孩子。”他抱怨的時候,這才看見任鳳儀麵無表情,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鳳儀姑娘,你發什麼呆,不是說我話要對我們說嘛,現在可以說了。”黃承彥想起了這碼事。此時的任鳳儀之所以陷入低沉,就是因為她即將想說的事情引起的。她要徹底的袒露心生,訴說自己的過去,這讓她又想起了自己的親人,這是她一塊無法愈合的傷,想到一次,就會痛一次。可是她覺得自己不得不說了,因為她需要黃承彥的幫忙。任鳳儀深呼吸了幾次說,“我想說的是我的身世,你們大概也都知道了吧。”這話讓原本熱鬧的場麵,瞬間寂靜了下來。黃承彥他們都愣了一下,不得想到任鳳儀會突然說這個事情。“那天那個築陽縣令說的全家被殺的任姓官員,就是我的家,我是那家的唯一逃出來的人,是在家人犧牲自己的前提下保住性命的……”說到這裏,任鳳儀淚如雨下,再也無法繼續說出聲音了。其實這些,憑借黃氏父女的聰明,洞悉,早已知道了李縣令說出那番話後,就猜的八九不離十了。之所以一直沒有說穿,一是為了照顧任鳳儀的心情,二是這些對他們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任鳳儀這個人是一個善良的好人,這就夠了。“怎麼一下就變得這麼沉重了。”黃承彥恍惚的說。黃月英惡狠狠的看向他,“父親,你不說話沒有人把你當啞巴。”然後她就為任鳳儀遞上了手帕,“鳳儀姐姐,別傷心了,這些我們都知道了。都過去了,不要想了。”她安慰著任鳳儀。但是任鳳儀激動的說,“不,過不去,永遠都過不去。”她走到了黃承彥的麵前,重重的跪了下來,“所以,我請彥叔替我想想辦法,我想要報仇。”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黃承彥甚是慌亂,趕緊去扶她,“哎呀,你這是幹什麼?有話好好說,不要這樣子。”“不,彥叔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任鳳儀執意不起來。黃承彥勸著她,“鳳儀姑娘,你這仇不是一般的仇。其實我早就打聽了,那天在雁山發生的事情,與董卓和當地的侯爺劉彥有關。這兩人一個是現在橫霸一方,皇上都害怕的權勢,另一個則是皇親國戚,哪一個是你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動的了的。”這樣血淋淋的事實,讓任鳳儀更加無助難過,放聲痛哭起來。這讓黃月英很難過,責怪起父親,“知道困難,所以才要父親幫忙啊,你不是幹這個嘛,說這些有什麼用。”黃承彥一臉無辜,“怎麼又是我的錯,我不就是實話實說。”“你最好不要說話。”黃月英去扶任鳳儀,“鳳儀姐姐,我父親就是口直心快,你可不要難過,一切會好起來的。”任鳳儀一邊哭一邊求黃承彥,“彥叔,你一定要幫我,無論付出什麼,我都是願意的,隻要能將那兩個禽獸送進地獄。”黃承彥也是一臉無奈,“鳳儀姑娘,你太高看我了,我就是一個幫人破破偷盜案,有時還測個字的讀書人,甚至連門客都算不上,哪裏能幫這個忙。”任鳳儀使勁的搖頭,因為她知道黃承彥絕不是他自己口中的這樣的人,要不然不會留名千古的,“不,我不相信,我知道彥叔的能耐很大,你一定有辦法的,要怎麼樣你才能答應我?”“不是我不答應,是真的不知道啊。我還是要勸鳳儀姑娘,算了吧,這冤冤相報何時了,放下仇恨吧,好好的享受生活的每一天,我想你的家人泉下有之也會覺得欣慰的。”“是啊,鳳儀姐姐,我父親這話還算句人話,是這個道理。”黃月英也加入了安慰的行列。但這話讓黃承彥聽得不是很舒服。任鳳儀哪裏聽得進去這些話,“不行,我不可以苟延殘喘的活著。那可是任家上下幾十條無辜的性命啊,就被劉彥和董卓活活的殺死了,這樣的血海深仇,換做是你們,可以安心的活下去嗎?”說完,她又開始歇斯底裏的哭泣。這話讓他們無言以對,這的確是不容易放下的仇恨。黃月英看著黃承彥,沒有說話,卻給了他一個眼神,意思說,“父親這該怎麼辦?”黃承彥也是一臉茫然,看著她痛苦的樣子,自己心中也是難過的,雖然他們沒有過多的感情,但是通過這幾個月的相處,他知道任鳳儀是一個好姑娘,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樣好的姑娘去送死,所以他狠下了心,“鳳儀姑娘,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我都不會答應你的,你還是學會放下仇恨吧。你要是在複仇中離去,這不就是讓你的家人白白付出生命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黃承彥說完,轉身離開,留下了跪著的任鳳儀。黃月英再一次去扶任鳳儀起來,“鳳儀姐姐,你還是起來吧,這忙我父親好像真的幫不了。”任鳳儀眼神呆滯,但還是不停的流著淚,她接受了黃月英的攙扶,艱難的起身。她的雙腳已經麻木的感覺,可是她一站定就推開了黃月英,獨自一人,不說一句的,緩緩離開。黃月英站在原地,看著艱難前行的任鳳儀,心疼無比。她能夠感受到任鳳儀的痛和無助,就像自己偶爾想起自己那素未謀麵的母親一樣,是一種無法言說的難過。但是她小小年紀,就知道有些傷痛是需要自己慢慢愈合,旁人並無作用。接下來的幾天裏,任鳳儀都沒有出過房間,滴水不沾,一粒米也不進,整日消沉的躺在床上,一副生無可戀,心灰意冷的心態。這樣的情況讓黃月英著急到不行,但是不管她怎麼說,怎麼勸,任鳳儀都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無言無語,繼續消沉。黃月英也是沒有辦法了。這天,黃月英將一碗屬於任鳳儀的飯菜丟在了桌上,“唉,已經三天了,鳳儀姐姐又不吃飯,這該怎麼辦啊。”黃承彥卻是輕鬆的模樣,一邊吃飯一邊說,“都這麼多回了,你應該習慣了,怎麼還在抱怨。”黃月英聽見這樣不痛不癢的話,生氣的說,“沒想到你是這種父親,太讓我失望了。能不能有點人性。”“那我有什麼辦法?難道讓我敲開她的嘴,逼她吃進去?”黃承彥無奈的說。黃月英才不要聽他的狡辯,“你要是能這樣想就好了。你看你還吃的這麼香,鳳儀姐姐變成這樣,你都一點不難過嗎?”“難過,當然難過。”黃承彥突然激動的說,“你不知道又重新吃你炒的菜,我是下了多大的決心嗎?你和鳳儀姑娘整天在一起,你就一點也沒有學到?”黃月英簡直快被他氣死了,原來隻是難過這個,“父親,你不是人,比蛇還冷血。”“不要隨便亂說,我不是人的話,那你是什麼?”黃承彥調侃的說。黃月英真的生氣了,自己都快著急的要死了,父親竟然這個態度,她立馬收拾碗筷,“我以後再也不會煮東西給你吃了,簡直糟蹋糧食。”黃承彥看見事情有些棘手了,已經失去了一個廚娘,不能再失去最後一個,趕緊認真起來,不再開玩笑,“別生氣,這樣的結果我早就預料到了。你放心,據我的了解,這人七天之內不吃飯是不會有生命危險的。”“那七天以後呢?”黃月英不敢設想結局。黃承彥笑笑,“不可能到第七天的。”黃月英看見他笑,心中不爽,“你能不能不要笑,這是笑的時候嗎?而且笑的那麼醜。”黃承彥被說到醜,不再笑了,他可是很注重形象的,“你說話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直接。”黃月英翻著白眼,不想和他扯這些,回到主題上,“你哪裏來的把握,我看鳳儀姐姐大有絕食七天的可能。”黃承彥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你傻啊,這解鈴還需係鈴人。你想想,鳳儀姑娘為什麼會絕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