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然的心絞到了深處,有一種接近求死的饑渴要拚命地抽上兩口香煙。
他跌入潘妙妍剛才輕描淡寫的位置,一手去摸索茶幾上的香煙,一手卻用手背輕抹了一把眼瞼,以為有淚。
就這樣,他在沙發上習慣性地盤坐,默默地接連抽了兩根香煙。
昏昏沉沉地,他這才感覺到時候真是不早了,便緩緩起身,四處檢查了門窗,最後熄燈。
黑暗瞬間又包容了他,恐懼隨之而來。
他在主臥室門口躊躇的那一刻。
冷不防,又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正麵逼視過來……
“你……你沒睡,幹嘛也不開燈!”
冷然尖銳的聲音徹底劃破了夜的寧靜。
“你,你瘋了……”
潘妙妍一直清醒著,顯然被嚇到,條件反射似地彈起了溫軟的後背,深吸了兩口氣。
“你才瘋了……”冷然毫不客氣地回敬過去。
潘妙妍的身體條件一直不好,有先天性心髒病。
直到緩緩地靠回床頭,她才鎮靜地用平常說話的語調:“你三更半夜的,難道不怕吵到別人?是不是做了什麼虧心事?神經才會變得這麼脆弱,這樣子也能嚇到?”
冷然冷哼一聲,重重地直呼其名。
然後,氣極了的一個短短的停頓,這才說:“應該說是拜你所賜的吧……成天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就一副鬼鬼祟祟的樣子。你……你整一個人就該天天呆在神經病醫院裏麵,那樣,至少我們家裏還可能有一個正常的人。”
“你,你就算了吧,地地道道的毒蛇一條,就喜歡反咬一口。”
潘妙妍不用板臉,臉似乎已經很長了,她甚至馬上反應過來淡淡地反將一軍,“我還沒說你呢……天天晚上這麼遲,都到哪裏鬼混了?”
“賊喊捉賊,說你自己嗎?一下值班一下又不值,誰知道你天天在外頭幹了些啥?”
冷然憑借著窗外人工與自然造就的那點混和光線,終於走到床的另一頭,惱怒地扯開自己的被子。
“你可以隨時打電話給肖琳,問清楚來,是不是她今天臨時才同我換的班?”潘妙妍不用抬高聲調,也底氣十足。
憑借優柔的身姿,她天生有一股別於常人的媚力,這時候卻表現出格外的坦坦蕩蕩。
對冷然來說,顯然反差巨大,就隻能夠存在著兩種極端的理解,要麼她真是所言非虛,要麼她就是大奸大惡之徒,好似傳說中的狐狸精,隻是極善於偽裝罷了。
因為至始至終都沒有什麼真憑實據,冷然坐到床上的時候便已然泄了氣:“得……你知道我不會打的……”
“隨你便,愛打不打。”
“何況……我跟你的那班同事根本沒有什麼接觸,這樣貿然地半夜三更去打擾別人,別人還真當我是神經病了。”
“你就是神經病。”
潘妙妍回複了平靜,出口傷人的程序也已到了她的底線。
應該說,她從來也都很理智,不喜歡爆粗口,特別是在她丈夫發怒的時候,甚至還會主動放緩語氣。
但她的眼睛這時仍舊明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所以說……我到哪裏鬼混,麻煩你不用管,我也不來管你,大家各得其所,相安無事的好,否則……天天都有念不完的經。”
冷然似乎已經決定不再理她,所以一躺下來除了閉嘴外,這便也閉上了眼睛。
“你以為誰想跟你念經了?算了吧,我,我還想多留點氣給自己,多活幾年。”潘妙妍漫應著。
“那就好,睡了……”
這男人睡起覺來,真是說睡便睡,即使與黑暗有關的東西,都可以瞬息間置之腦後。
潘妙妍卻仍舊一動不動,竟沒有一絲一毫的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