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的解剖室外,一排固定藍椅的前麵,冷芬徘徊已久,心神始終不得安寧,她才收好手機,就看到了雙雙而至的冷然夫婦。
冷芬身材略矮,還有了中年福態,也就顯得有些笨拙地慌忙迎上去,一把抓起冷然的手埋怨說:“幹嘛這麼快就掛了?也,也不等我說完話?”
“這不……已經到了,什麼事呢,這麼急?”
冷然不暇思索脫口而出。
他的心裏麵卻在想著剛才在醫院門口,有輛呼嘯而來的警車,駕駛位邊上,顯然端坐著一臉肅然的趙普。
草,這個爛人平時扯高氣揚地竟不拿眼睛瞅路,隻要稍稍偏過一點頭臉來,興許便能看到自己和潘妙妍,即使夫妻倆離得有些遠,一個人總該看得到的吧?偏偏,就這樣錯過了。
他總不可能跟著趙普的車子去追去喊吧?印象之中,他還真沒有這麼神經病地撒野過,至少在潘妙妍的眼裏頭,就從來沒有過。
所以潘妙妍對他失望至極?黎婷時常喊他作小老頭?
可冷芬哪裏曉得自己的弟弟有這麼多的心思?
她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入主題:“警察,同誌,突,突然說要……要再次解剖冷怡的屍體,你,你知不知道為什麼?”
“也許案情有了新的發現……”
冷然飛快地扭回了思路,也就輕輕掙脫她的手。
他目光如炬,卻也淡淡不露絲毫痕跡地又說:“讓他們吧,有問題當然要查,能把事情弄清楚就好,你說呢?姐。”
他拿捏著分寸,真不知道該如何麵對冷芬。
無疑,她似乎也是這場事件的受害者。
可是為什麼呢?要犧牲這麼多年的姐妹之情去包庇凶手。
冷芬平日裏一向要強要麵子,似乎也聽出了冷然的弦外之音。
她像嗚咽似的,噓出了一聲歎息,然後慢慢癱坐下來,說:“你的意思……你懷疑……難道冷怡不是自殺?”
“嗯……我,我也不知道……”
冷然麵對她,卻把目光投向遠方,那裏似乎沒有詩。
然後,他隨隨便便地就把一直捏在褲兜裏的那枚西服紐扣給了冷芬,似乎忘了他母親的重托。
冷芬捏到再也熟悉不過的西服紐扣,甚至不多看一眼,不自覺握緊的拳頭這便再也沒有鬆開過。
她更是坐不住了,霍然站起。
好像也沒辦法掩飾住什麼,她的神色更加慌亂。
她隻能匆促地瞥了一眼被自己的奇怪舉止搞得有些莫名的潘妙妍,這才想到拉了拉冷然,終於果斷地徑直朝外走。
潘妙妍再一次被自己的丈夫隨便遺忘。
但她極善偽裝似的,既便拉長了臉給人的感覺也顯得不慍不火,始終鎮靜著的場麵功夫算是修煉成精了。
可笑的是,冷然還經常說她,隻是狐狸,不是精。
然後,潘妙妍自顧自地走到一樓的樓道口下徘徊不前,竟似足了一個旁觀者。
當然,她不時也會駐足凝望,就在不遠處的一塊空曠的草坪上,畢竟有她的丈夫。
但冷然,坦白地說,真的沒有任何心思去留意潘妙妍的這些小動作。
他現在隻能關注冷芬,仿佛想從她的一舉一動中,去洞徹她真實的心扉。
他實在也隻能這麼做。
因為冷芬一直就低垂著頭,似乎不知道話從何處說起,突然也就淚如泉湧:“哇……是……是我害死了冷怡。”
不吝是一聲驚雷,卻也讓人莫明其妙地不知首尾。
冷然沉住氣,淡淡地說:“是麼?究竟是怎麼回事?”
冷芬稍稍控製住情緒後,也就斷斷續續地說了起來。
“阿然,唉……這事啊……怪隻怪我心裏麵有一顆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