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吧!你出來……”
冷然終於冷哼了一聲,順勢也把半截子杆拋到了一邊。
這麼一個忍耐的動物,他越來越覺得真相似乎馬上就要浮出水麵。
床身繼續在抖顫。
半天,那條扭曲過的身影這才緩緩地屁股朝外,有些艱難地爬挪了出來。
冷然愕然,完全怔住。
他萬萬沒料到,爬出來的動物竟然是那個沉默寡言、半天也嗝不出一個屁來的鄺小明,也就是他和冷怡共同的親姐夫。
一時間心思萬端變化,起伏不止。
冷然負重般地站了起來,緩緩走向陽台。
他就像一個孤獨的流浪者,走走停停之間,不想竟碰到了一個更加可憐的可憐蟲,誰還能說誰的不是呢?
他朝黑暗中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渾濁不堪的穢氣。
終究還是轉身,目光如電,盯住那個做賊後又來懺悔的垂頭者卻又淡淡地說:“不是怕嗎?半夜三更的……你,你不在冷芬房裏,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冷然的話就像一把錐子似的深深紮透了鄺小明的心房。
鄺小明本來就心懷鬼胎,這會兒不由地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我……我,我該死……該死……”
此情此景,冷然還能說些什麼呢?
他在半分鍾不到的時間裏,都能栩栩如生地描繪出。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鄺小明喪失心誌,偷偷地潛入了冷怡的房間,欲圖不軌……
結果,肯定是遭到了冷怡的斷然拒絕,甚至以死相抗……
唉……隻能怪冷然的心腦太過發達,臆想過於逼真。
他觸景生情,忍不住還是大聲說:“你……你要偷腥偷犖,去外麵……外麵,大把大把的,隨處都有。何苦……何苦如此的喪盡天良,連自家的人都不放過……”
他說到要點過於激動,重重地也就捶了一下牆裙上的灰土,灰土飛揚,一口氣竟沒能及時地跟上來。
他隻得稍稍放緩,有些痛苦地喘著氣,思緒也就連綿,連綿得似乎化身正義也就滔滔不絕起來。
“你……你知道嗎?你這樣……帶給冷怡的傷害有多深?”
“因為善良,她不忍告訴媽;因為……不忍看到你們夫妻不和,也不能告訴大姐。她孤立無援,隻好獨自咽下這顆受辱的苦果。”
“而……每到夜深人靜,惴惴不安的她又會陷入無底的恐慌,生怕一個不小心……你,你又伸來魔爪。”
“你還知不知道?正是抱著這樣的心態這樣的……她度日如年地煎熬自己。”
“所以,當冷芬扮作你的樣子又一次襲擾她的時候,她才會爆發出如此強烈的抵抗,寧願從這裏跳下去……”
冷然說“跳”這個字的時候,用手指狠狠地戳了一下扶欄外,語調至少提高了八度。
他幾乎要窒息,長長地喘了幾口氣,最後才仿佛從墳墓裏吐出一絲悠悠的鬼氣:“你……你是不折不扣的凶手!”
一席話,說得鄺小明癱軟如泥。
還是半天,他才冒出一句話來:“我……我會不會……有事?”
鄺小明說這話的時候,一向要強、很好麵子的冷芬也已默默地站到他的身後。
冷然歎了一口氣,不想再看他們,又似乎連轉身的力氣也沒了,這便從牙齒縫裏擠出一口氣:“你們……你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