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越秀雅苑的家裏,電話溝通過的二老顯然早就已經在了。
蕭芳華一臉福氣相,自然是略胖的,身體好,精力好,也因此相當地能幹,自是準備了一頓平時絕不可能有的豐盛午餐,並且一切收拾停當,隻等大家就座入席。
不想,潘妙妍輕易就拒絕了這方豐盛的好意,睡不夠似的,懶洋洋地又爬去她的床,自己的被窩裏。
潘其飛隻得苦口婆心地給女兒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軟話,又量體溫,別看他地地道道的正縣級幹部,伺候起女兒來倒也像模像樣。
最終確認是低熱,沒辦法,蕭芳華隻好又去熬粥。
冷然則完完全全成了看客,捱過午飯後更是得閑下來。
喂完魚後,他隻能一個人懶洋洋地靠在陽台的貴妃榻上,雖然沒有什麼陽光好曬,打發下時間總還是可以的。
肯定要比湊在客廳裏強太多,因為難免要遭遇潘其飛,沉默太久便會尷尬。
不沉默的話,翁婿兩人會有共同愛好的話題麼?
顯然沒有,冷然又不是傻子,會喜歡被一大通臭道理左右侍候著,更何況,他實實在在也沒有什麼好心情。
就好像此時的天空,仍舊是此起彼伏、茫茫無際的濃雲,將下未下的雨,讓人感受到沉悶無孔不入。
突然,冷然一躍而起。
這回,他看得真切,客廳裏那暗紅色的落地長簾真的無風簌簌。
他很快地抖起長簾,又掀開白色的窗紗,還是什麼也沒有撈到。
他終於驚魂不定地死心,把那一絡白色細碎結結實實地拋掉,緊跟著又像是預謀了很久似的,防盜網上突如其來,一陣有如驟雨般地聲響。
終於下雨了嗎?
冷然探頭四處張望,一股舒暢的滋味還沒有來得及享受,換之而來的卻是更大的驚懼。
“下雨了?”
潘其飛一直坐在客廳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看報,也在這時候發話了。
“沒……沒有……”
冷然心裏清楚自己失態得很,臉也就一陣白一陣紅,返身過來遊魂般地說。
“那是什麼聲音?”潘其飛終究有些詫異。
“可能……是貓吧。”冷然苦笑。
“哦,這小區裏還有人養貓?”
潘其飛摘下老花鏡,折起小報隨手放入手包裏,隨口問的話也根本不需要答案似的,也就淡淡地又說,“時間差不多了,一起走吧。妍妍這裏……有你媽照看,應該可以了。”
他磨擦著手背,終於站了起來。
冷然“嗯”了一聲,卻絲毫沒有要動的樣子,好像又強住了。
好吧,他的表情其實是無比奇異的,竟被麵前的立式魚缸牢牢地吸附住了,也就兩眼發直。
也巧,蕭芳華正好走了過來,連忙摸了摸他的前額,隨口問:“你是不是生病了?”
“沒……沒有……”
冷然潛意識裏拚命地搖晃著頭,更是睜了睜眼睛,斂了斂心神也就聲辯說。
他方待要起步,突然還是有些抖顫地俯下身來,驚疑不定地又自言自語起來:“不……不是有九條魚的嗎?”
他不放心,接連著又仔細地清點了兩遍,還是差一條。
蕭芳華忍不住也湊過頭來關切問:“嗯……有什麼問題呢?”
這樣,冷然仿佛懸崖峭壁上抓住了一顆救命的青藤,連忙問:“是不是死了一條,你們撈掉了?”
這話裏的“你們”自然包括了二老。
蕭芳華很肯定地回複說沒有,女兒出了這麼大的事,哪裏還會有這份閑功夫?
潘其飛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於是在車上,一條魚兒的匿跡潛形變成了巨大的問號,充斥著冷然的滿腦子。
他渾渾噩噩卻又規規矩矩地端坐在潘其飛的身旁,本來就無話可說,這會兒的沉悶,更使得他仿佛魚刺梗棘,也就一路默默無聲了去。
而秋雨,竟有如舊時的閨閣淑女,始終不肯拋下真麵目。
車到新建路的辦公大樓時,更是雲也散了,天也開了。
這樣,冷然習慣了留後幾步,直等潘其飛嘉許的目光,點點頭也就走了,他這才撥通黎婷的電話。
他先是照例胡亂地扯了兩句,便問有沒有消息?
黎婷做了那麼多年刑警,敏感得很,當然清楚他所指為何。
她略略思索,便說排查了一些人,自然都是男性,似乎嫌疑也都不大,至少沒有盛靖櫻與冷怡共同的認識者。
冷然好一陣失落,難道是自己的判斷出了問題?
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神秘男子。
他忽然也就記起了越秀雅苑的原房主趙文君,又說還有一件事要幫忙,等會兒上Q再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