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未完的畫作(2 / 2)

噢!天呐,是的,正是那雙慘戚戚的貌似無神的黑白眼珠……

冷然一陣痙攣,任由畫稿跌落下去,不敢再做多餘的動作,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一溜煙也就竄出了房外,卻更不幸的是,再見大白臉!

大白臉顯然也被他的倉皇失措嚇了一大跳,肯定也是毫無表情地叫了起來:“你,你幹什麼?鬼裏鬼氣的!神經病!”

一個人在遭遇數度驚嚇後,也許真的會疲軟到沒有太多力氣。

冷然就隻能輕輕地閉上眼睛,後背挨實了客廳的牆角,任由自己滑落下去。

由頭至尾,舞台上似乎就隻有一個演員試著獨角戲,他還能怨誰?

氣流似乎僵了,沒有一絲風的夜晚沉寂得可怕。

好一會。

冷然仿佛才從很遠的地方走出窒息,淡淡地說:“那……那屋裏有張畫稿,是誰的?”

“畫稿?”

潘妙妍覆蓋著雪白麵膜,明明身體條件不好,卻始終有強大的心理承受力似的,被嚇了一大跳後,顯然還沒有達到心髒不能承受的那個臨界點,也就那麼回事。

她依舊躺著不動,懶洋洋地似乎也不願意怎麼說話。

冷然知道這樣問,肯定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他們似乎也從來沒能達成任何默契。

冷然隻好費力地爬起身來,相當狼狽地,自然是慢騰騰地,幾乎是一步一個腳印地,返回了那間顯然秒秒鍾都有可能奪走他魂魄的儲藏室。

燈,幸好還沒有關。

冷然心跳間,湊合著便把那打雜誌猛地一把抓起,然後轉身飛快就跑,背後分明地又有一雙慘戚戚的黑白瞳孔,甚至夾帶著“嗖嗖”陰風向他腦後猛烈地襲來。

他急忙“砰”地一聲,速度帶上了門。

隨後,冷然也不等潘妙妍有任何反應,惡狠狠地一下就把那打雜誌像燙手的芋頭那樣,丟掉了都嫌太遲地擲到了沙發上。

潘妙妍仍然不動聲色,保持曲線優美似的,隨手去抽。

她似乎有著雷打下來漠然不動的性格,抽到什麼是什麼,這樣,那張畫稿這便又跌落了出來,恰恰好,就攤到了她的身上。

不防備地,一雙慘戚戚的貌似無神的黑白眼珠又畢現在了冷然的麵前,似曾相識,詭異得足以使人哆嗦不止。

這畫稿顯然是一幅未完成的油畫,在行人看來應該算是精品的了,隻是人物部分的色彩尚未完成。

潘妙妍也在看,也邊說:“哦,可能是原來住在這裏的人不小心落下的,我,我最早收拾這套房子的時候,看著喜歡便隨手夾了起來,怎麼了?這,這有問題嗎?”

“為什麼要留別人的東西?你不會丟掉嗎?家裏都成垃圾堆了。”

冷然想也沒想,自然而然,漸漸提高了聲調。

“這麼好的畫稿幹嘛丟掉,不可惜嗎?虧你還說懂藝術……而且,說不準人家記起來了,又來要,那……怎麼辦?”

潘妙妍透過兩個黑洞詫異地望將過來,稀裏嘩啦地隨口就說了這麼一通不著邊際的話。

冷然唯有苦笑,悄悄地再也沒說一句話地走到了衛生間裏頭。

然後,他很艱難地把門照舊反鎖掉,似乎這樣,這裏才是他的世界,完完全全屬於他的空間。

隨後水花四濺。

他本想好好地理一理這三天來的所見所聞,那雙更加真實的瞳孔卻貼得他無法呼吸。

黑暗中,更有無窮無盡的凶邪一環一環、一浪一浪地似乎馬上就要將他死死纏繞。

冷然再也無法閉上眼睛,索性擦幹了眼圈周圍的水珠,再把淋浴打到最大,任由密密麻麻的水點去衝刷自己那已經邪氣充盈的身體,這才覺得有些舒適。

也就忘了時間。

等冷然從衛生間裏鑽出來的時候,夜幕更沉,客廳那口大鍾上的時針恰恰偏過了一天。

而那張透著無窮魔力的未完畫作卻仿佛被人偷偷全著了色彩一般,變得更加鮮豔奪目,偏偏此刻就攤在了茶幾上。

潘妙妍這會兒竟又已不見。

冷然再也無法忍受,隨手抓起了一個垃圾袋,毫不猶豫地就把畫稿塞了進去,然後緊走幾步,飛快地打開家門。

沒有風的暗夜。

冷然凜然地麵對門外一片厚實的漆黑,心口都一直默念著。

“滾吧!滾吧!滾吧……滾到越遠越好……”

念到後來,他竟有些哀求的拖音。

他實在也沒有了任何抵抗的力量,隻好深深地吸進一口氣,仿佛手裏有千斤重物,終於使盡吃奶的力氣,猛然擲了出去。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對門竟然大開,看到冷然差點兒失去重心的那一擲,法醫趙普自然流露出了愕然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