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然空落落地在沙發上呆坐了好一陣子,這才想起手機還沒有打開。
這樣,他仿佛被這個空間世界遺落了好久,一旦得以重返,迫不及待地自然是趕緊接通了信號,然後才鬆下一口氣,便見到有無數個未接來電。
這無數個未接來電之中當然有他的妻子、有單位、有幾個朋友……
哦,還有幾個屠美丹、有黎婷……
有黎婷嗎?嘿,眼花了。
“在你爸媽家還好吧?”
冷然潛意識裏覺得要給潘妙妍一個不慍不火的問候,所以也就撥通了對方的手機。
“還好,你呢?昨晚沒怎麼樣吧?那邊……”
那頭顯然沒有睡好覺的樣子,打了一個嗬欠,懶洋洋地說。
“什麼?”
冷然一愣,三言兩語似乎說什麼都沒那麼簡單,也就習慣性地反問,“你……你今天不要上班嗎?”
“不用……”
潘妙妍用漸漸蘇醒的聲音回答,然後自然繼續追問,“不是說水岸華亭那邊……是吧?也有見鬼的事情?”
“嗯,是,是……又有人跳……跳樓。”
冷然隻好拿捏著措辭。
“什麼!跳樓,又有人跳樓?誰呢?”
潘妙妍似乎有震驚的成分在那頭,估計也已經皺起眉頭。
“不認識的,也是一個畫院的女生,她,她叫楊玫,應該……我們都不認識的……”
冷然連自己都覺得是如實相告,還能有什麼問題?
“我不認識是真的。但你會不認識?”
潘妙妍震驚過後較真起來,輕易便挑起了火花,“我看那個畫院裏的女生,你應該都認識才對。”
對方想幹嘛?冷然揣測著,不禁一時語塞,隻好打死不承認:“真不認識,信不信由你……”
“你覺得我……能信你麼?還能信你麼?”
潘妙妍兩個相同意思的疑問過後,終於回複平日裏的語調又似乎帶著無盡的嘲諷,“你怎麼老碰得到這種磣事!你老實說吧,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
“哪有……沒有……”
冷然支支吾吾,“而且……你說的什麼……什麼話,什麼叫,我老碰得到……昨天根本是老趙叫我去的……”
“那你怕什麼?慌什麼?不做虧心事還怕鬼敲門?”
“不是跟你說了,我們的房子有問題……有……有髒東西……”。
“狗屁!大白天的,你,你還說鬼話啊你,你你……你還連累我……有家不能回……”
潘妙妍氣往上湧,終於說到重點,“我看,你是自己有問題,不僅惹上了髒東西,連帶自己都是髒的,背著我做了多少壞事啊你……整一個的花癡……”
從未有過的如此不善的口氣,一頂桂冠更是劈頭蓋臉過來。
冷然羞惱地幾乎就要掛掉,忍不住地還是強辭奪理說:“你,你說什麼了!就跟一個瘋子似的,亂咬人,我,我懶得理你!”
“求之不得,你愛咋嘀就咋嘀!反正家也不能回了……這日子沒法過。”
“那好……這段時間,你也不要回來了,就住你爸媽家裏吧。我呢?是死,是活……都不光你事!”
“你……”
沒等潘妙妍說完,冷然終於惡狠狠地摁掉了手機。
不想,潘妙妍終究還是不依不饒地又撥了過來。
冷然無可奈何地隻能又接了起來,隨口便是氣勢洶洶的一句:“你有完沒完……”
潘妙妍沉默片刻,終於鄭重其事地說:“我們……就這樣吧。”
……
太明顯不過的中文表達方式,冷然本就空洞的內心猛地塌陷下去。
離婚這話她從來沒有說出口,現在也沒有。
倒是他有時憋得實在難過,作為雙方孰強孰弱氣勢的籌碼,每每脫口而去。
他更知道,有些東西覆水難收。
刹那間,同樣有一個很貼切的中文詞語“不速之客”浮到了他的腦海麵上來,糾糾結結地飄來飄去。
相對而言,潘妙妍本來就是不速之客,不請自來地闖進他的生活。
時光,那要倒退到四年前的一個中午,在滄海區南市街那個溫暖的大家庭裏,正要舉辦一場年紀算是最小的成人生日宴會。
不錯,剛滿二十六周歲的冷然參加工作也有幾年了,因為和異地相戀的大學女友時常鬧別扭,所以騰出了許多業餘時間,每每就巧借各種名義,要全家人能夠經常團聚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