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作平常,身後突然出現這麼樣一條怪異的影子,無論在什麼時間在什麼地方,冷然都會怵然。
但如今,他算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很快也就察覺到了是誰,而不是自然界裏可能存在的那些無法解釋的異相,更不可能是鬼。
冷然那桃形眼角隨即流露出了一抹好難分辨似哭非哭的神情,隻任由她做著相當老套的動作。
等溫軟的手覆上他的臉龐,他的麵前自然一片漆黑,卻能聞到略帶芳香的體味,也能想象陽光般神采飛揚的樣子,這又該是何等的享受?
她跟著毫不介意地貼近了些,似乎想給予這個三番兩次吃了自己拳頭虧的藍顏知己,一些對價的補償。
她的胸部隨著呼吸的節奏起伏,曼妙絕倫,一股悄悄的柔情蜜意便在冷然不知死活的心尖蕩漾。
“鬼……鬼……鬼……”
她更是壓低了她那中性嗓門,很快又撒開了手,笑到彎腰。
“還小呢,這也有的玩?”
冷然緩緩轉身,心裏唯有一片苦笑。
黎婷還未換下警服,卻另有一方滋味,她稍稍站直,也就已經是挺拔的身姿了。
她白了冷然一眼說:“幹嘛,不行嗎?有點生活情趣好不好?不要成天一副小老頭兒樣的,你看你……愁得說話的味道都是苦的。”
冷然一時笨嘴拙舌,隻想了一句經典的中國人見麵台詞:“吃了沒?”說著便慢慢地走向自己的位置。
黎婷跟著過來,挑了挑眉說:“吃了,還來你這兒幹嘛?我不懂得回家睡覺啊?”
明顯地是要來蹭飯的,冷然也就不再和她繞舌頭。
本來就已經收拾的差不多的工作台,這下把挑出來的私人物品,一股腦兒地裝進一個原來就放在辦公室裏的手提包裏。
幸虧這個手提包容量很大,所以不費吹灰之力。
冷然還是想了想,禁不住好奇地問:“下班了?這麼早?怎麼今天有空光臨敝社?”
“難道無事就不能登登你這座三寶殿了?”
黎婷似乎不太在意他拿出了這麼大的一個手提包,背著手來回踱著步子,一副老成十足地說,“剛好在附近,順便就過來了。怎麼?不行嗎?”
冷然無語,隻好再次確認了一遍手提包裏的東西,一直都沒上鎖的抽屜自然也沒太留意。
他這便又拎起平常用的那個手包,一手一個地站了起來,說:“好吧……那上哪?”
黎婷卻沒有理睬他,隻把警帽別在肩上,自顧自地先行開路。
然後,便聽到她在秋冬之際早早便暗下來的天色裏,悄悄地吟唱:“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這請客吃飯的事還真就是難,恰巧又碰到的是女人,還是當警察的女人,那就相當沒有法子的了。
冷然隻有苦苦地捱,捱到前胸差不多貼到後背,這才看到堅持要回局子換便裝的黎婷慢悠悠地,從裏頭燈光處走了出來。
她的便裝稍顯男性,牛仔褲,白襯衫,外搭一件拖長了的深咖啡色馬夾。
呃,背後還跟了個尾巴,竟然是法醫趙普。
他清晨才和冷然分的手,就一直保持著昏昏沉沉的狀態,見了麵也不打招呼地徑直坐到了後排座去。
這樣,三人又湊到一塊,顯然是開黎婷的車了。
而很多事情,男人總喜歡隨便,女人終究是不行的了。
好在,方向盤始終牢牢地都在女人的手中,便宜行事,也就不再跟隨便的男人們客套些什麼,一路絕塵而去。
十幾分鍾後,便到了一家潮汕口味的“黃記”餐館,訂了一間燈光稍亮一點的二樓小包廂,自然還是黎婷興衝衝地去看菜點菜。
性格使然,她不會像盛婧櫻那樣什麼都覺新鮮,喜歡咬著嘴唇到處走走看看,既使看不出門道的東西,也要津津樂道地,用她那奶白色的纖細指頭十分寫意地瞎點一方。
也不會像冷怡那般寧靜悠然,寧願給人一種輕盈纖弱的感覺,什麼都由著別人來作主,自己則若有若無地閑坐一旁,品一杯淡如鳥水的清茶,略長麵容居然也可以表現出有滋有味的神態。
也不可能像周啟麗,老早都會安排得妥妥貼貼,根本不用臨時湊合地方,將就那些沒有經過精心挑選的食物,甚至可能,還會善意地提醒店家哪些地方可以做得更好,柳葉眉下的目光,在紫紅色邊框眼鏡的襯托下,還真使人感覺不到那就是一種挑剔。
更不可能像楊玫,羞答答地先是東張西望一番,然後覺得安全了,便會拿出手機自顧自地低頭聊天,直等酒滿菜齊,又開始細聲細氣地挑三揀四,甚至可能還會發現菜湯裏有根不是頭發便是豬毛的異物,冷不防地也就尖叫了起來。
屠美丹屬於超凡脫俗的異類,也就另當別論了。
好了,一路無話的兩個男人低頭坐下,各自用熱茶燙好碗筷後,總要有些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