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又把玻璃門關了,自然留下秋後最後一點的燥熱,好像也無法阻擋外麵的喧嘩。
總而言之,沒有閱讀的環境。
終於,冷然頹然地放下書,微微閉上眼睛,想靠一會兒。
說實話,這些天來,有太多的人生悲情,早已把他的身心摧殘得沒有太多感覺。
這時候,既便有一個多年沒聽到的聲音再次響起:“在看什麼書?”
冷然的反應也不可能快到哪裏去。
“什麼?”
冷然明顯慢了幾拍子,有些尷尬倉促地抬頭,卻見沈冰蘭又和女服務員搭起了話。
她仍舊那麼珍惜生命,不喜歡為任何人停留。
冷然禁不住站了起來,這才留意到先前擁擠避雨的路人,竟然全都不見了。
原來是一場白雨。
來得急,去得也快,顯然雨並沒有完全地停下來,隻是稀了很多,小了很多。
冷然也就走前幾步,想要和沈冰蘭告別。
他忽然禮貌性地直覺出應該問點些什麼,於是,這才有了下麵他們分別時遠不夠深入的談話。
“嗯……你,你是什麼時候搬來這邊的?”
“哦,快兩年了。”
“啊……怎麼也不打一個電話來?”
“……”
“你……你現在定居這裏了?”
“嗯,也不算……兩邊都有吧。”
“哦,應該說是生意做大了……兩邊都跑,是吧?恭恭喜喜。”
“嗬嗬,有什麼呀,自己家裏的小本生意,也喜歡幹這個,多開幾個店而已,混口飯吃。你呢?還在報社……”
“嗯……哦不,我,我剛辭了。”
“什麼,辭了?那可是鐵飯碗啊,多可惜。”
“也……也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這才叫混口飯吃,嗯……終究,沒有多大前途。”
“哦,那出來準備做點什麼?”
“還,還沒想好,再看看……”
“這樣子啊,那,那得及早打算了,男人事業……哦,肯定是更重要的。”
“嗯……”
“那,平常,會炒股嗎?”
“嗯……以前有丟一點進去,平常也不太看,反正也沒多少……”
“哦,也是,行情不好,整來整去也都還是虧的,倒不如做長線。”
“看……看來……平常你喜歡理財咯?”
“嗯,你不理財,財不理你了,是這樣的……好了,我有事了,改天再聊。”
“好……”
……
從沈冰蘭的書店出來後,上天終於眷顧了冷然。
這場白雨居然徹底地停了,隻有涼爽的秋風,但冷然的感覺卻是初冬的寒。
他把濕衣服仍舊搭在手裏拿著書的那隻胳膊上,卻早早地都在懊惱,自己沒有在沈冰蘭麵前表現地更加自然些,腳步都有些淩亂。
冷然終於停下本就十分緩慢的腳步,整理了一方情緒。
然後,他才費力地掏出手機,邊走邊撥屠美丹,仍然是電信公司的話務員親切的提示聲。
又一陣冷風吹來,吹得冷然渾身起了一層雞皮,馬上也隻能靠自己把它強行按了回去。
他猛然地又覺出了那個詭異的畫中模特兒,也就是專偷女人容顏的偷香鬼,仿佛就一直跟在身後,從來也沒有間斷過。
他在十字路口處,再次放緩了腳步,並且選擇了一個漸有人氣的時機,在積蓄了充分的力量後,冷不丁地也就轉過身去,可還是什麼也沒有發現。
反倒是人行道上顯然有些滑,轉身過猛的冷然因此差點兒摔倒。
他開始對自己的判斷產生嚴重懷疑,就像根本沒有所謂的神秘男子那樣,也根本沒有一廂情願自以為的偷香鬼。
由頭到尾,都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嚇了自己不說,還去嚇倒別人。
但是,可能嗎?
天空緊跟著似乎又蒙上了一層黑幕,又要下雨了嗎?還是陰暗裏真有那些作祟的髒東西?
冷然憋足了一口氣,長長地吐出來。
他那狀若桃花的眼睛仿佛在黑暗中也有了燃燒的光芒。
也就在這時,城市的鍾聲隱隱約約傳來,冷然可以十分肯定,現在是夜晚十點鍾了。
這才閃出的光芒倏然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又覺出了自己的無計可施,也覺出了平凡人的悲哀。
冷然暗暗地焦慮恐慌,這要是屠美丹就一直不開機,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