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某人悠悠醒來,甚至都還沒有完全睜開他那雙不大的眼睛,發現自己全身酸痛、無力、仰麵躺著是首感。
然後,因為他此時躺著的這張兩米不止的大床,曾經睡過也記不得到底多少次,反正最後一次恐怕到死都難忘。
似乎剛剛才發生的那些血淋淋的畫麵,此刻全從他的腦海裏浮現出來,即使不用眼睛去看,也都曆曆在目。
他馬上也就明白自己身在何處。
而這時的氣氛,就好像之前,路暢還沒有進來時的那樣,他一個人閉著眼睛坐在床頭,不知道在想什麼,或者什麼也都不想。
然而現在,呂某人瞪大了眼睛,拚命地想掙紮起身卻怎麼也無法辦到,也就隻能夠幹瞪眼,因此想了很多很多。
他甚至想到了耶穌被釘在十字架時的畫麵。
隻不過人家是有信仰地立著,他卻是莫明其妙地躺著。
哦,好像也不對。
他能感覺得到,四肢都被比拇指略粗點的麻繩牢牢地綁在了床的四腳,如果有五匹駿馬在的話,倒更像是就要被五馬分屍時的那種模樣。
到底還是落入了郭春明這條死鬼的手裏麼?
難道就像他女兒說的那樣,他真能讓自己生不如死麼?
呂某人冷笑,很隨意地偏頭望了一眼窗外。
也正是晝夜交錯時分半明半暗的光線,透著沒有拉上窗簾的地方,悠悠地放進屋裏的那時。
他甚至都還聽到了幾聲清亮的雞鳴,臉上的表情隨之暖和了許多,不再那麼呆板、頹廢。
馬上就要天亮了,死人就是死人,能在陽光下嗎?
終究隻是一條沒用的鬼而已,能奈我何?
呂某人基本上平靜下來,也有了平時那種鳥鳥的樣子。
卻冷不丁縮了下腳。
他猛然覺察到腳底下看不見的那片地方有動靜。
緊接著,他的瞳孔明顯擴大,心髒跳動的頻率也快了五倍不止。
這是任何人身體受驚時的正常反應。
哪管你有多強大的內心,在看不到、完全沒有心理防備的情況下,有毛發類的東西驟然觸到你的身體,而且還是裸露著的身體。
然後慢悠悠地、一點一點地讓你感受著它,能不害怕嗎?
那麼,等看到的時候,或許你又會莞爾,原來就隻是這個東西。
但是呂某人不一樣。
隨著毛發類的東西漸漸地刺激著他那始終也都赤條條、毫無抵抗能力、也跟著抖動起來的身體。
他先是看到了一個帶著血腥味十足而且殘缺不全的腦袋,並且由於是爬著的狀態,也就還是整張臉被一頭淩亂、明顯也粘著血汙的黑發蓋住了的那種。
然後才是血跡斑斑的女人的身子冷冰冰地貼了上來,也就不緊不慢地朝他這頭蠕動著。
換作任何人,肯定也都是嚇傻了的那種。
可呂某人心悸之餘,居然還能認得出來,最先入眼的這個腦袋之所以會變得如此恐怖,也正是自己的傑作。
他的身下之物甚至都還有這個女人的味道,能認得出來似乎也不足為奇。
所以,哪怕女人還沒有用手分開蓋在頭臉上的黑發,或是通過其他方式展露出她的頭臉來。
呂某人基本不抱幻想會是那張美麗的麵容。
那就隻能是路暢咯。
可又完全的沒有道理,她不是已經被自己不顧一切地砸死了嗎?
是詐屍?
還是還魂?
反正都不可能放過自己了。
這是現世現報的節奏?
呂某人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恐懼,還是那種完全沒有抵抗能力的恐懼。
他因此,受驚反應也就更加的劇烈了,幾乎全身不漏一處地方,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
即使這樣,他不認命的生活態度,也就逼著自己厚顏無恥地嚐試著,呼喊對方的名字。
他那嘶啞的聲音就連自己都聽得不是太清楚,已經爬上身的女人又如何分辨得出來?
何況,如果真是路暢的話,她為什麼自始至終也都不說話?
她原來是那麼地愛說話,十個男人倒有九個怕過她的那張刀子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