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小雪的飄落,許多枯枝開始劈裏啪啦地折斷,而佇立在森林中央千年不倒的老榕樹,失去光澤的綠葉也開始落如雨下。
“老祖宗?你這是……”桫欏抬頭凝望,隻管失去生機的綠葉拂過他臉廓邊的綠色妖印。“哈哈哈哈,之前彙聚生命力幫少主重凝,又擋了金凰長老那一擊,我終究是撐不住了。世間萬物終有一死,何況我活了幾千年,能夠以我這條老命換取少主的新生,還能大幅度增強他的力量,我覺得很值得。”
“老前輩,”秋明洌從不遠處踱步走來,拖著長長的冰雪痕跡,“抱歉,是我連累了你。”兩人頭頂上飄蕩著飄渺的聲音:“少主不必自責,你能開啟劍陵封印,再禦妖兵,複蘇我妖族,老朽甘願死上千百回。”
“湛盧鐵已經拿到了。”說著,秋明洌取出麵目可懼的修羅麵具。“很好,少主,接下來,我們上青城山。”桫欏握了握拳。
“嗯,”秋明洌應了一聲,仰頭望向頭頂那張陷入樹皮中的老臉,“前輩,等我成功釋放了妖兵,第一個屠殺仙凰族,為你報仇。”“不僅是如此,少主”桫欏說道,“我們還要剜出他們的鳳凰心,救活我們想要複活的人。”
冬日的一場初雪,在寒流的裹挾下,紅袍山莊的楓葉一夜凋零殆盡。張若水手裏握著一個涼掉的暖爐,目光呆滯,在自己房門口枯坐了好幾天。
不知何時,他的身旁出現了一道黑影。慕罹端端朝他走來,還未靠近便是一個直拳衝來,直接將張若水撂倒在地。裹著厚重冬衣的張若水粽子一般順勢跌倒,他沒有急著起來,隻是抬起肩膀,一臉無辜地瞪著慕罹。
慕罹徑直朝他走去,他蹲下身,沒有再給他加一拳,而是將手伸到他麵前,冷聲道:“起來。”張若水星眸一亮,恍惚間明白了什麼,劍眉一凝,拉住慕罹的手起身。
“清醒了嗎?”慕罹睥睨了他一眼,背過手去。“清醒了,”張若水揉了揉被砸的胸口,“謝謝你,慕罹。”
“嗯,鳳姑娘是自己離開的,她還活得好好的,你不能不如我。”慕罹轉身,表情與周遭的白雪一般肅殺。“對,你說的對……”張若水的神情黯然了一下,忽然,他揚起頭瞪著慕罹,“對了,你不去守著傾璿姐嗎?”
慕罹眼中閃過一片戾氣,但是他迅速按捺了下去,語氣淡然,道:“守著她的日子還有一生一世,現在我至少是守陵人。如果傾璿清醒,她也會這麼做,去阻止秋明洌。”
“要怎麼去,和他對打嗎?我們兩個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張若水托腮沉思,“他想開劍陵,就一定會去……”
“青城山!”張若水驀地眼前一亮,“他要先去拿昆山玉和鳳凰木。可是,掌門師伯那邊……”
“他們一定會打起來,如果孫亦皓道行夠深,說不定還會兩敗俱傷。”慕罹分析道。張若水提著龍淵劍闊步走了過來,道:“所以我們是要當一次漁翁嗎?我們現在要去青城山等著明洌去找孫亦皓?”
慕罹一挑劍眉,道:“我已經安排墨宮弟子潛伏在青城山周圍,適當時機會出來補刀。我們也該出發了。”張若水忽然來了精神,使勁一點頭,道:“好!”
另一邊,青城山,弘明觀內。除了孫亦皓和屍骨未寒的萬俟玨,其餘四脈首座盤腿端坐在大殿前,正襟危坐,表情格外凝重嚴肅。不難看出,他們周身都縈繞著熹微的光柱,應該是被某人鎖在了法陣中。
孫亦皓負手俯瞰著被他安放在蒲團上的四個同門,眼角露出一絲微微得意的笑容,道:“你們的臉色別那麼難看,等到事成之後,我會放了你們,不會要你們的命。”
“掌門師兄,我真懷疑,你還是不是我們的師兄。”冷寧鶴眉深皺,一幫師弟妹中,就數他年紀最大。可憐風燭殘年,一把老骨頭還要被師兄折磨。
“哈哈哈哈……”相比較起來,孫亦皓竟麵色紅潤許多,“當然是了,我當然是你們師兄,隻不過沒你們這麼古板,比你們懂得變通。”
“哼,如果你還顧念師兄弟之情,就不會對萬俟師兄下殺手。”一邊,雙眼裹著白綢帶的夏洵鮮見地主動開口。孫亦皓轉臉瞥了他一眼,道:“不過是萬俟師弟胡攪蠻纏,我下手稍重他抵擋不住罷了。”
“是嗎,所以你防止節外生枝連我們一起關了起來。”夏洵反唇相譏,“看來我這個瞎子,都成了師兄的威脅。”
“夏師兄,”之前被秋明洌所傷,重傷未愈的姬雲提醒了他一句,“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