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地三尺有金銀
海峽兩岸故事
作者:湯雄
一、遲來的遺囑
時代的列車即將駛入二十一世紀的時候,一天,陸誌雄在準備喬遷新居、處理一批家中的舊物時,忽然在父親留下的一本厚厚的康熙字典裏,發現了父親夾在裏麵的一封信,打開一看,竟然是父親生前寫下的一紙遺囑!更使陸誌雄大為驚訝的是,在這紙遺囑中,父親親筆寫下這麼一行字:
“……當時我把這個裝有幾百個銀元和十幾件黃金首飾的大壇深埋在了老宅的後院中,為防偷盜,我還特意在上麵種了一棵銀杏樹。可是沒有想到的是,這一去我就再也不能回故鄉了……”
這份遲到的遺囑,尤其是遺囑中的這個信息,當即使陸誌雄心潮起伏,幾天沒睡踏實。
父親名叫陸金榮,十幾年前的一個寒冷的冬天,在接連感冒了幾天後,連一點預兆也沒有,就突然在家中倒下,再也沒有醒來。醫生死亡診斷書上的結論是:急性心肌缺血和急性心髒意外。在傷心不已之際,更使陸誌雄捶胸頓足的是,老父親因走得突然,竟沒來得及留下一句話,連這份遺囑也沒來得及交給他。
陸金榮是1949年隨軍來到台灣的,雖說當時家鄉已沒有任何親人,但在家鄉的金龜湖邊,還留有十幾間平房與幾頭耕牛、幾十畝水田。盡管陸金榮心裏清楚,這些家產早該在五十年代初期的土地改革中變為公家的了,但伴隨他一起成長的故鄉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總難以使他忘卻,尤其是隨著年齡的增長,他這種思念出生之地的故鄉情,更是刻骨銘心。然而,就在他與兒子說好,打算在兒子的陪同下一起回一趟故鄉時,卻萬萬沒有想到一場突如其來的急病要了他的老命,使他的心願成為了永遠的遺憾。
現在,麵對這份遲到了十幾年的遺囑,陸誌雄決定親自回一趟故鄉,一是替父親還了這份夙願,二是實地看一看他家的房產還在不在,特別是那壇埋在地下的價值不菲的銀元與金首飾。
說走就走,陸誌雄湊了幾個休息日,懷揣著這份發黃變脆的父親的遺囑,坐上了台北直飛上海的航班。
二、碰壁而歸
陸誌雄的故鄉在距上海幾十公裏處的姑蘇金龜湖邊。隻用了一天不到的時間,他就站在了故鄉的土地上。江南的農村正在大變革中,城鄉一體化的跡象非常明顯,除了便捷寬敞的交通外,村裏還矗立著大片大片的現代化建築。一路上若不是出租車輕車熟路地引導,一時半會找不到。
但是,父親三天兩頭掛在嘴邊的那十幾間祖居在哪裏?有沒有拆建為其他建築?若還在,那麼,祖居中的那個院子還在不在?特別是半個世紀前父親親手種下的那棵銀杏樹還在不在?樹下藏著的秘密還在不在?這一切,隨著陸誌雄與故土的一步步親近,就像一團團越來越濃厚的迷霧,纏繞在陸誌雄的心頭。
陸誌雄向幾位正在屋外曬太陽的上年紀的老人打聽問訊,沒想到他一提起“陸金榮”三字,這些老人都記著,更沒想到他祖傳的十幾間房子並沒有完全拆建,還保留著擁有那個主房的四合院!裏麵住著一個名叫趙阿根的老村民。老人們的應答,使陸誌雄高興得一顆心差點蹦出喉嚨口!於是,他很快就激動地來到了自己的祖居前。
盡管祖居粉牆黛瓦粉刷不久,但從那傳統的建築結構上一看便知,祖居的年紀比自己還要大。陸誌雄顧不得細細打量祖居,便懷著激動的心情,推開了那兩扇虛掩著的黑漆大門。
一位須發銀白的老漢聞聲而出,沒多問,就把他這位遠道而來的不速之客迎進客廳裏坐下了。老人的熱情好客,使陸誌雄一下子就感受到了故鄉那淳樸親切的民風,尤其是當老漢接過陸誌雄遞上的名片,知道來客是此房子的原房東陸金榮的後代時,老人更是激動,毫無保留地打開了他的話匣子。經交談,陸誌雄得知老人名叫趙阿根,不但是與他父親兒時光屁股一起長大的夥伴,還是當年租種著他們陸家幾十畝田的雇農呢!趙阿根告訴陸誌雄,說他家是在土改那年,由政府土改工作團安排住進來的,這一住就是五十多年!當年陸家確實有十幾間平房,但後來都因破舊倒塌而拆遷重建了,隻留下這個主體建築最為完好的四合院。趙阿根還笑嗬嗬地對陸誌雄說,要是當年他父親陸金榮不去台灣的話,肯定要被評為地主的。
麵對老人絮絮叨叨的陳述,陸誌雄有耳無心,因為他現在的一顆心已全部飛到了他父親遺囑中提到的那個大院子,飛到了那壇埋在樹下的金銀財產上。所以,他忙著打斷了趙阿根的絮叨:“趙伯,我想看看我家那個院子和那棵銀杏樹。”
“好呀!”趙阿根笑嗬嗬站起身,領著陸誌雄穿過客廳,拉開了後院門。
聽到埋有金銀的院子和銀杏樹居然還在,陸誌雄又激動得差點搶在了趙阿根前麵去開門。
然而,後門打開,陸誌雄就愣住了,但見偌大的院子裏,密密匝匝、筆筆直直地矗立著一棵棵大樹!更使他心裏暗暗叫苦的是,這十幾棵銀杏樹,居然長得一模一樣,一樣的滿抱粗,一樣的齊房簷高。
父親不是說隻種下了一棵嗎?怎麼現在變成了這麼多?其中哪棵才是父親當年種下的呢?也就是說,哪棵樹下才埋有那壇價值不菲的金銀財產呢?
解鈴還得係鈴人!陸誌雄不由問道:趙伯,我父親說,當年他隻種下一棵銀杏樹呀!怎麼現在變得這麼多了呢?”
趙阿根想也沒想地答道:“原來我們住進來時,確實隻有一棵,後來的這十幾棵,是我爹幾年後從外麵移種進來的。”
聽到這裏,一連串疑問就接連湧到了陸誌雄的腦海裏。於是,他急忙問道:“趙伯,您說的當年,是哪一年?”
“大概是1953年或1954年,肯定是我們住進來的幾年後。”趙阿根若有所思地回憶道。
陸誌雄更著急了,提出了最大的疑問:“那怎麼這些樹都一樣粗細呢?趙伯伯,您可記得,哪棵才是我父親當年種下的呢?”
“這,我可更不知道了。當時我老爹移種這些樹時,我正被大隊派到其他公社幫助搞土改呢,不在家,所以這個問題,恐怕我老爹在世也弄不清了!嗬嗬!”說笑到這裏,趙阿根很快從陸誌雄那焦急的神情和突兀的問話中悟出了什麼,不由問道:“哎,我說陸公子,你問這些幹什麼?”
“唉!”陸誌雄在把十幾棵樹一棵一棵地端詳完以後,不由一聲失望地長歎。於是,他和趙阿根一起回到客廳坐下,然後一五一十把他此次前來的主要目的,都老老實實地告訴了趙阿根。說著,他還擔心老人家不相信,從提包裏取出那張遺囑,雙手捧著遞到趙阿根麵前。
“我是睜眼瞎。”沒想到趙阿根的態度忽然變得冷淡了起來,口氣生硬地問道:“看來,你這次來是想挖寶取財,把你家祖傳的財產拿回去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