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窗外竹影拂動。
雪果兒倚在榻上,輾轉反側不能入眠,腦海中反複想著適才在寒林那一幕。我身上的妖氣真的那麼重嗎?師父這樣的上古神族,在天界有著無尚尊榮,若不是當日誤傷了我,又豈會收下一個小妖做徒兒?
一念及此,雪果兒終究忍不住落下淚來,心裏依舊反複思量著。若從此我日日苦修,或許有朝一日也能修得仙身?
隻是,卻不知究竟要曆經多少歲月才能……
我若永世修不成仙又會怎樣?
墨離在隔壁,聽得她不時歎息,便柔聲問道:“已是深夜,果兒怎麼還不歇息?可是身子不適?”
言罷,卻就推門進來來。
直嚇得雪果兒慌忙坐起身來,用錦被裹住微微敞開的胸口,嗔道:“師父!你怎麼進來也不敲門啊?”
墨離這時隻穿了件素白中衣,沿榻坐下,伸手輕拍了一下她的額頭:“果兒這是怎麼了,為師一貫不敲門的。”
雪果兒聽他這言語,總覺怪異,可回想以往確實如此,她也時常因為夢靨,半夜闖進師父房中,縮在他的懷裏不肯離去。
今夜卻被那妖神之別弄得心思煩亂,便不經思慮就脫口而出:“果兒雖是妖,卻畢竟與師父有男女之別,師父這樣不尊禮數,總是不妥。”
墨離無端被她數落,卻依舊神色溫和,伸手想要拂開她額前的亂發:“你這丫頭,滿嘴的歪理。為師進來看看自己徒兒,還需尊什麼男女之禮嗎?”
雪果兒卻往後一躲,眼見他的手僵在半空,仍舊說道:“師父請自便,果兒累了!”
“罷了,你且歇下吧!”
墨離拂袖而去,言語中的冷漠讓她心間微微顫抖。
她呆坐著,半晌都未回過神來。我這是怎麼了?明知師父一番好意……其實,他進來時,我心裏分明歡喜的……
或許,從我回想起一切時,我們就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她越想,腦子越發渾噩,頭痛之症驀地發作,似有萬千蟲蟻噬咬,痛的她呼吸都已無力。
敲門聲傳來時,雪果兒的意識已經恍惚,隻隱約嗅得淡淡竹香入鼻,令她心安。
雪果兒醒來時,已是次日黃昏,夕陽的餘輝灑落在屋內,照的墨離的素白袍角有些莫名的蒼涼。
墨離麵色蒼白,把她緊緊摟在懷中,源源不斷將自己的神力渡進她的體內。
雪果兒幽幽睜眼,聲音幹啞無力:“水,水……”
墨離一手抱著她,另一隻手微微攤開時,已有裝滿清水的竹盅赫然其上,指尖沾了些許水漬覆上她的唇,她卻一把抱過竹盅,“咕咚咚”一飲而盡。
墨離清俊的眉眼間,藏著濃濃的憂思,說起話來,聲音亦是幹澀沙啞:“可好些了?
雪果兒這時已覺靈台清明,清醒許多:“嗯,好多了。師父,果兒最近為何總是頭痛?”
“果兒體內冥香餘毒未清所致,為師已為果兒將體內毒素驅淨,此後再不會痛了。”
墨離輕緩的揉了揉她的百彙穴,溫暖的聲音讓她渾身一顫。師父到底還是在意我的,盡管昨夜我那樣無禮,他依舊會為我驅毒,會為我心疼。
想著這些雪果兒的麵頰忽然泛出緋色,往他懷中又拱了拱,聲音纖細幾不可聞:“多謝師父!昨夜果兒無禮,師父千萬不要生氣!”
“傻丫頭,為師怎會與你置氣?如今醒了,可覺腹中饑餓?為師熬了清粥,要喝一些麼?”墨離將她的頭自懷中扶起,問道。
雪果兒點了點頭,墨離自端著粥碗,舀了一小湯匙送至她嘴邊:“來,張嘴。”
雪果兒抬眼看著墨離,眸內有些遲疑,卻還是張開了小嘴,粥一入口,隻覺得心中滿滿當當充斥著一種情緒,大約便是幸福。
須臾,墨離起身將碗放到桌上,又坐到她身邊:“如何?還要吃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