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隨著震天戰鼓響徹雲霄,寒雲帶領的魔軍自中路殺過天河,昊天親自披甲上陣,兩軍在天河南翼的承天門苦戰多時。
末了,終究是兩敗俱傷,天界哀鴻遍布,血肉染紅獸橋,仙屍遍地,魔骨成山,天河虛空中又不知吞噬了多少魔魂、仙魄。
天河之濱,墨離亦因孤風月那一劍,傷得不輕,強撐片刻,驚覺丹田內氣息漸散,神力傾瀉殆盡,縱然有雪果兒竭力為他療傷,依舊難以為繼。
墨離將雪果兒的手緊握在掌中,語調中夾著前所未有的輕柔與無奈:“果兒,不要再耗費靈力了。”
雪果兒怔怔地盯著他的傷處,眼中水霧氤氳,卻是極力隱忍著,不讓淚水落下,依舊想要為他渡些靈力,助他調息:“有果兒在,師父不會有事的……”
她才經曆怡香亡故之痛,明知墨離神力將盡,她卻隻裝作無事,低垂著頭,不願去看墨離的臉,甚至對他的話視若未聞,隻想從他掌心掙脫,為他渡氣,助他調息。
墨離非但不鬆,反而將她緊緊擁入懷中,下頜輕輕抵在她的發間,近乎貪婪地吸了口氣,讓那抹冷幽的蓮香漫入心肺,沉入他心底最深最柔軟的那一處。
“果兒,可曾怨過我?恨過我?”言罷,稍稍鬆開了她,逼著她不得不直視他的眼眸。
四目相對時,雪果兒飛快的搖了搖頭,語聲軟糯:“一切都是果兒不好,才惹得師父動怒。在果兒心裏,對師父,隻有相思,隻有歡喜,並無絲毫怨恨。”
墨離聞言,心間一暖,唇角微微翹起,卻是笑的無奈,而又苦澀:“離別苦,相思痛,為師這些時日一一嚐過。如今能再見果兒一麵,也算無憾。隻是……當初與果兒許下的諾言,怕是……”他說話時,氣力愈發不支,不時咳出血來,血汙染紅了他二人素白的衣袍,雪果兒抬手,想要拂去他嘴角的血漬,卻僵在半空,止不住地顫抖著。
雪果兒想要掩住心中的慌亂,忙咧嘴笑著:“師父不要說了,且歇息片刻,果兒助師父調息。”
她這樣笨拙而又憨傻的掩飾,落在墨離眼中,全然化作不舍。
再次握住她顫抖的手,輕撫著她的手背,柔聲道:“寒雲雖對天下蒼生殘忍,卻對果兒有情。果兒有他照看,為師也可安心了。”
聽他提到寒雲,雪果兒強抑多時的淚,潸然落下,墨黑的眼因為淚光顯得更加盈亮:“果兒隻要師父,師父說過要帶果兒回忘憂,要娶果兒為妻,要與果兒長相守的。師父,你是不是還在生果兒的氣?果兒自從被爺爺收養,成為雪果兒的那天起,便再不是昆侖穀底的那個雪兒了。雲哥哥他一直明白,隻是他與師父一樣,不願相信,不願麵對罷了。果兒得師父寵溺十載,心中從來沒有旁人。所思所想,所牽所掛,從來都是師父一人。至於雲哥哥……果兒注定此生負他。”
她一番言語,道盡無限情思,隻惹得墨離更加放不下她,舍不下她,抬手為她拭去眼角的淚,語聲輕柔似水:“墨離何德何能,能得果兒這般情深以待。”
雪果兒從他懷裏坐起,淚眼漣漣,定定地凝視著他,哭求著:“師父,答應果兒,絕不能再丟下果兒一人!”
他心間縱然滿是不舍,無奈昔年舊傷未愈,又連遭重創,當日為渡她成仙,更將所剩不多的神力耗費多半,如今連戰數日,早已力竭,加之孤風月那一劍著實不輕,他如今靈脈已傷,元神靈魄皆損,寂滅歸息隻在朝夕。
此刻,卻不忍再惹雪果兒傷心難過,隻緩緩點頭:“果兒莫哭!為師答應果兒,待戰事結束,便與果兒同回忘憂。”
未想,一語方落,氣力將散,麵色轉瞬蒼白,隻緊握著雪果兒的手,低聲一歎:“果兒,為師乏了,先歇息片刻。”
雪果兒見他神色暗沉,靈脈弱不可探,隻急得搖著他的胳膊,大聲喚道:“師父!師父不要睡!不要……”她的哭喊聲越來越大,終將意識模糊的墨離再次喚醒,卻也讓原本正在戰場廝殺的寒雲與昊天頓失神智,再顧不得其他,隻循聲找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