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謬悠之論,荒唐之言,無端崖之辭。”
昏黃地燭火搖曳,桌子上堆著滿堆的書卷。
幾縷發絲散落在肩頭,楚楚眉眼掩在發絲之中,如處在氤氳水霧中的落花,稍一觸碰便會化作虛無,朱唇一張一合,如鳳凰飄零的羽毛漫天繚繞,引人沉淪。
倏地,門被敲響。
“白弟,晚膳時間到了,夫子喊你趕緊過去。”
女子不緊不慢的放下書本,聲音如緩緩流淌的清水:“好。”
門外響起一陣踏踏腳步聲,那人離去。
“不容易啊……”女子一聲輕歎。
聲線不如方才應答門外的人那般俊逸,反而帶著獨特的柔軟,就像一片濕而滑的花瓣,帶著點點涼涼的水意,輕輕地劃過心頭。
須臾,女子起身,勾指挽起胸前散落的發,將發絲整整齊齊的束起,撣了撣長衫上的灰塵,推開門。
門外,月色正好。
同一輪明月下,男子立在金階上,默然望著天上的皎皎的白月。
柔美的月光輾轉在大地上,如她在身側時的繾綣柔情。
時過半載,不知她此刻在做些什麼?
許是同親友笑談近日發生的趣事,許是躺在良人懷裏笑靨如花。
總之,不會如他這般孤獨,一個人寂寥的賞著皎月。
往昔朝夕相伴的人兒,如今天涯各一方。
心事酸涼,世事弄人。
男子拂袖,轉身去了禦書房。
須臾,禦書房傳出一聲不可置信地聲音:“皇兄,你當真要這麼做?就這般丟棄辛苦謀來的江山,如何值得?”
泛黃的燭火搖曳,映出一雙細碎薄雪般的眸子,隨即又傳出縹緲的仿若天山上的一縷薄霧般的聲音:“我胸中有丘壑,裝的下萬裏江山。”
他倏地一笑,櫻花般的唇畔微微上揚,如漫天蓮花花瓣飛揚在巍峨雪山上,帶著一生的愛意,與無盡的思念,如飄零的羽毛,很輕、很柔:“可我的心卻很小,隻容得下一個她。”
……
三月初一。
拂曉剛至,大街上人潮湧動,步履匆匆,踏著還未融化的薄冰,不約而同得都聚集在了一個地方——放榜處。
所有書生都在那張皇榜上尋著自己的名字。那一尺三方地,霎時間被圍的水泄不通。
從此或是貧困潦倒,或是平步青雲、飛黃騰達,主宰你命運的,僅僅隻是黃紙上的幾個黑字。
有人大笑,有人痛哭,有人昏厥,有人尋到天黑未曾挪動一步。
清晨的薄霧籠罩著街頭,茫茫霧氣中出現一個神情自若地身影。
那是一個少年。衣袂隨風揚起,負手穿梭在人群之中,鞋底染著些細碎薄雪,眸中噙著淡淡笑意,如萬裏錦繡山河浮在雲間,墨色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無半點窒息之感反向往伸手觸碰。
少年輕鬆地穿過人群,走到皇榜前,停下。
彼時躊躇滿誌進了考場,一看考題:《治國》自覺豪情滿懷,從春秋爭霸,到焚書坑儒,再到三足鼎立,可謂是言之不盡,“當以民重,君輕,方能遞萬世為君而國不改。”甚至還寫了上了推陳出新,興修水利,災害治理等種種,洋洋灑灑要了數十張紙,心境乾坤一字不落,皆皆留在了那張白卷紙上。
她看中的就是齊國官場清廉,沒有那麼多貪官汙吏,若說,不在一甲之中,隻能說明齊國君王愚鈍腐朽,不入齊國仕途也罷。
仰頭,看著楷書狀元二字。
狀元——柳……
狀元怎麼不姓慕而姓柳?
反應過來,手腳微涼。
榜中未書慕白,便不是她。
彼時她從耗盡心力從楚國皇宮逃了出來,女扮男裝易名慕白,苦讀一載有餘,到頭來還是未中?
微微恍惚,隻見書卷堆積如山,燭火燃至天明。
許是因為那一年太苦,她凝神將目光重新放在榜上,不去品味往事喑啞。
榜眼——顧……
直接掠過,往下看。
探花——
呼吸近乎窒息,指尖沁出汗水。
探花——慕白。
——去你外婆家的香蕉皮!
搞了半天,狀元未中榜眼未中,僅僅中了個一甲中的倒數第一?
——考官眼瞎?
這樣了還當什麼官,回家種田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