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重生後,馮昭第一次直麵白菊,這張臉上的笑容,還是她記憶裏的樣子,親近,恭順,又與記憶不同的是,她竟然從白菊的眼裏,讀出憐憫。
可笑。
偌大的宮城,誰不知道康寧郡主馮昭走路從來都是橫著走,就是與皇上並行,也不曾落後半分。
憐憫?
鹽吃多了,鹹的吧!
重生以前,如果她能看懂白菊眼裏的神色,一定會這樣想。
可現在,她不。
前世的記憶,讓她完全認清了現實。
這會兒,白菊既是露出這樣的眼神,想來,太皇太後與平順王劉江這對母子,已經在暗中謀劃了。
隻是不知道,現在籌劃到哪一步了?
誰又是為他們傳遞消息的人?
是白菊嗎?
頻繁出入王府,以太皇太後不落人口實的脾氣,似乎不會做得這樣明顯?
手,搭上白菊的小臂,馮昭親切的扶了白菊起身,狀似無心的問道:“白菊姑姑這趟出宮上香,有沒有遇見什麼好玩的事兒了?”
十二歲的女孩子,長在宮裏,關心外麵的吃的,玩的,實屬正常。
白菊並未多心,甚至為了逗馮昭,還刻意說得詳細些,“景明寺的素齋又變了新花樣,下次郡主小住的時候可以嚐嚐,還有寺前賣菊花糕的那家小販,這會兒又賣上了白仁鬆,說是這個季節沒有菊花,打南邊來的貨船剛巧帶了幾箱子鬆仁,她便央了熟悉的船工勻了一箱給她,我買了一些回來,早上太皇太後嚐了一塊,說吃著像是比菊花糕清口一些,回頭,我拿了給郡主嚐嚐。”
馮昭笑著點了點頭,又打聽道:“記得表哥說過,景明寺的客房每一間都獨具韻味,姑姑住了幾日,說來聽聽,可真有表哥說的那麼好?”
馮昭口中的表哥,是皇太後陶氏娘家,文國公府的世子,陶陽。
白菊是知道陶世子的,翩翩佳公子,溫潤如玉,堪當其名。
隻是提及客房,她眉目閃了下,含糊道:“陶世子是風雅之人,看人,看物,自是別有一番味道,在我眼裏,那不過是上了年紀的木料做成的物件罷了。”
“白菊姑姑這是見慣了奇珍,一般的東西,入不了姑姑的眼嘍。”
綠衣嘴快,在白菊話落,便搶著笑謔一句。
到也是實話。
壽康宮的掌事女官,太皇太後跟前服侍,奇珍異寶自是見過不少。
隻是,馮昭卻從白菊的表情言語中察覺,出寺上香是真,入住景明寺的客房,怕是個幌子。
她不動聲色的繞開這個話題,問起了太皇太後的起居。
一行人說著話進了壽康宮,剛入正殿,便聽太皇太後馮氏爽笑的叫她,“康寧來了,外頭天冷,快過來坐著,讓我摸摸手腳可是凍著了?”
殷殷關切,綿綿厚愛,任誰聽了,都會以為太皇太後對她疼愛之深,怕是這滿宮之中,也無人能及。
就算皇太後是康寧郡主的親姨母,可在大事小事上,也不及太皇太後對康寧郡主關愛的細致。
這也成了前世馮昭樂意親近太皇太後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