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馮昭才六歲,哪有安排?

再說,馮昭父母去逝的又那麼突然,壓根就沒想到孩子婚事這一茬。

等到先武國公夫妻去逝時,馮昭早就被太皇太後接到了宮裏,兩夫妻是白發人送黑發人,鬱結於心,才早亡的,雖然有心將長孫女的親事安排了,可孩子還太小,他們這樣的人家,通常都是等到孩子十三、四再相看,那樣,男孩子也定了品性,不至於過早相看,孩子長大了再長歪,害了自家孫女一生。

再加上,夫妻倆都信得過二兒子、二兒媳婦,宮裏的陶太後又是馮昭的親姨母,馮昭母親在世時,兩姐妹的關係素來就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因此,兩夫妻根本就沒考慮過馮昭會在親事上吃虧,就算偶爾想一想,大概也是覺得以後隻有馮昭挑別人的,沒有別人來挑馮昭的。

好吧,現在的情形,到也的確算是馮昭在挑夫婿。

隻是,幫她定下來的人是陶太後。

武國公馮冀元被太皇太後問到了頭上,一雙獷眉深深鎖住,仿佛在回憶。

太皇太後見他這樣的神態,卻以為他並不認同陶太後的說法,心口微微一鬆,眼角的餘光撇向平順王的方向,給了他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

平順王這會兒眼刀子成鋒,彙積如懸劍般,直直的衝向陶太後的位置,仿佛若眼刀若能成為實物,他毫不介意射殺那個玩弄權術的女人。

偏事有湊巧,平順王的眼刀子都撒給了陶太後,反而忽略了太皇太後遞給他的安撫眼神。

而陶太後呢,竟像是額頭上多長了兩雙眼睛,本來視線被太皇太後牽引著,應該落到武國公馮冀元身上,偏,她竟然在平順王看過去的時候,陡然將視線撞了過來,這還不算,她竟然衝平順王笑了一下。

極淡,卻又極其不屑。

仿佛看穿了平順王的偽裝。

一瞬間,平順王汗毛倒豎,額角浸汗。

也許是陶太後積威日深,哪怕他存有異心,可從來沒表達過,又因他一向掩飾的好,陶太後也從來沒用過這麼意味深長的眼神看他,仿佛他心裏什麼打算,通通被她知曉一般。

平順王這一刻隻覺得腳底有寒氣往上冒,直衝得他激靈靈的打了個顫,有種想要隱身的衝動,恨不得自己立馬從這個殿裏消失。

陶太後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穿了他的窩囊,嘴角那抹不屑的笑意更冷,更嘲,甚至,更不以為然。

平順王頓時又生了窘迫,羞惱之感,有心在陶太後麵前再撐起點威嚴,可陶太後壓根就沒再留多餘的目光給他。

平順王又是一惱,目光陡然陰沉起來,周身凝結狠戾的氣息。

平順王妃焦氏察覺時,下意識的縮了縮身子,拿自己當起了空氣。

平順王平妃白氏,也就是太皇太後原身前伺候的女官白菊,這會兒到有一份冷靜,也有一份膽量,敢於不動聲色的拽了指平順王的袖袍,並低聲提醒一句,“王爺……”

平順王滿腔惱怒正無處可發,察覺到有人拽自己的袖子,幾乎下意識的便想將怒火衝這個人發過去,隻待他頭轉過來,撞見白氏那雙清明暗含提醒的眸光時,整個人陡然變得清醒,也變得平和起來,連剛才凝起的戾氣,都消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