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人一時竟無話可接。

堂上有片刻的安靜。

好在,衙門口耳尖的百姓們這會兒都開始議論起來。

“呦,這孩子瞧著不大,心思可真不小呢。”

“就是,就是,人家別看年紀小,可這精神卻值得咱們學習呢。”

“血氣,血性,這孩子將來一定有出息。”

“對,老子這輩子最佩服有出息的人了,不論年紀。”

“年紀是個屁,有的人,坐吃等死活到老,一閉眼,誰也記不得他,有的人,轟轟烈烈活到老,閉不閉眼都一樣。”

“咋能閉不閉眼都一樣呢?”

都是粗人,沒讀過多少書的,反應慢的,就沒聽出那話裏的意思。

不過,也總歸有反應快的,幫著解釋一句,“咋不一樣,活著的時候,大家夥眼裏,心裏都記著他,死了以後,大家夥眼裏心裏照樣也記著他,不隻記著,還會說給自家的孩子,一輩一輩的傳下去,你們說說,那這人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

“噢,是這樣啊。”

恍然大悟般,眾人頓時選擇傾向了第二者。

“威武……”

又是一聲威武殺,議論聲戛然而止。

緩站了剛才黃大人的尷尬,田大人笑著把徐大人又推了出來,衝著他道:“徐大人,證人來了,你看,是不是該?”

盤問證人了?

其實,早就該盤問證人了。

要不是田大人一時興起,多跟周康聊了兩句,黃大人又接了話頭,這會兒證人都能盤問個七七八八了。

徐大人心裏不住的腹誹起來,臉上卻端得公正嚴明,一副“正室”派。

“啪……”

又是一聲驚堂木,場麵陡然回到了肅然中。

徐大人看著堂下跪著的孩子,發聲問道:“剛才你說,家裏的叔叔伯伯哥哥,你家裏媽然有這麼多人,這個時候,怎麼不見來幫忙?”

還咬在了為什麼是一個孩子送證人的事情上。

周康一提這個,委屈重又席上心頭,眼圈登時就紅了,那模樣,要不是還得回答大人的問話,估計真有可能再度哭出聲來。

可就算沒哭,他開苦時,聲音也染了口腔,還有委屈。

“回大人,小的說的叔叔、伯伯、哥哥們就是這次出任務受傷的家丁們,雖然他們都不是小的的親哥哥,親叔叔,親伯伯,可從小的會爬,會走的那天起,他們就看著小的長大,陪著小的上房揭瓦,挖門盜洞,小的跟哥哥、叔叔、伯伯們早就情深似海了,這一次,看著他們傷的傷,亡的亡,小的心裏難過死了,如今他們都下不來床,這差事,小的就偷偷的領了。”

說過了情深似海,他的聲音一下子就又悲傷起來,尤其在提到傷的傷,亡的亡的時候,眼淚大滴大滴的往下落,一副傷了心肺的模樣。

黃大人算是領教了這小屁孩說話的功力了。

情深似海是這麼用的?

雖說這孩子說話有條理,也清晰,到底也隻是個孩子,怕是有些話語,也是從大人那兒聽來的一知半解,自己又是好奇,想學以致用,這才鬧了剛才“情深似海”的笑話。

黃大人包容著。

田大人也帶笑的鼓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