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懂的人沒懂,不該懂的湊上來。
麵對隻顧著高興的皇上,他忽然就熄了規勸的念頭。
心裏“唉”了一聲,麵上卻絲毫不顯的對小內侍擺了手,“無礙,話說多了,有些發幹。”
“那小的給公公弄點糖水喝吧。”
機靈的小內侍低聲奉承一句,也不待葛福說同意,便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還真是個識趣的家夥。
有意思。
葛福忽然間對這個小內侍多了幾分任用的真心。
人走茶涼的道理他最明白不過,皇宮又是天下最涼薄的地方,他這一走,原來好些關係,怕是都不能用了,身邊還真需要這麼個機靈的人幫著重新探聽消息,布線,結交。
葛福是靠著皇帝而活的人,滿心滿意滿打算都是為了皇帝劉憲。
同樣與他一樣,盼星星盼月亮等待皇上回宮的慎郡主,此刻正對著妝奩上的西洋鏡畫眉添妝。
鏡中的女孩已不似剛來洛城時那般神采飛揚。
她的眉宇間聚集著一縷化不開的愁怨。
在她孤注一擲,舍了自己的名聲,也與皇帝做了一場露水夫妻後,她原本渴盼的美夢非但沒有實現,還被陶太後置若罔聞的束之一旁,渾然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不對。
也不能說沒有發生。
慎郡主眼裏閃過一抹極為惱怒的恨意。
她沒想到,陶太後防範之心竟是那麼強,在她被趕出皇宮後,還派人送了落子的湯藥給她。
哪怕她才與皇上成就好事不過一日,肚子裏未必就會懷上龍種。
但陶太後還是給她灌了下去。
偏,陶太後做這件事兒的時候,她屋子裏連個可見證的人都沒有。
那人黑衣蒙麵,手執藥碗,仿若來自地獄的勾魂使者,在她還來不及尖叫的時候,隻見那人輕輕拂了拂衣袖,她便陡然失去了力氣,偏偏,眼睛還能動,神智也是清明的。
她無力反抗的任那人將一碗還散著熱氣的湯藥灌進她的嘴裏。
她永遠不會那一刻的驚恐和害怕。
她更不會對任何人說,那一刻,她以為那一碗是穿腸毒藥,嚇得失禁,被褥濕了好大一片。
直到,那碗藥通通被她咽下去,直到,她不能開口,卻發現自己還能眨眼睛,才敢慶幸的籲上一口氣。
但這口氣也就將將籲出一半,那人冰冷的聲音便竄進了她的耳朵,“這一碗紅花,就當娘娘賞你費盡心機的禮物。”
紅花。
身處侯府的慎郡主不滿十歲就曾親手給東都侯的小妾用過,隻不過,那個小妾也就入了東都侯的眼,還達不到榮寵的地步,又恰逢東都侯當日出府,幾日未歸,那小妾有心告狀,卻因為體質特殊,竟然血流不止,不過幾日的功夫,人就脫了相了一般。
等到東都侯回府,她有心告狀,已然無力,伺候她的下人見主子這般,哪還敢多嘴編排慎郡主,想等著主子好起來再慢慢酬謀,可這一等,直把人等死了,這件事兒便不了了之了。
那算是慎郡主第一次殺人吧。
雖然她覺得那個小妾的死根本就與她無關,不過一碗避子湯,怎麼別人喝了都沒出什麼事兒,到了她這兒就要死要活了?
一定是她自己的身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