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新進門的媳婦真受了繼母這樣的禮,以後,這繼母在家裏的生活,可想而知。

這樣的道理,蕭深知道的也隻是皮毛,真若論起裏麵的門門道道,反而是馮昭身邊的人知道的更多。

像墨姑,像瓊琚,一個跟在太皇太後身邊,聽多了高門大戶裏的勾心鬥角,一個被陶太後時不時的提點指教,也沒少聽哪家內宅東風西風互鬥互傷的。

隻不過,那些鬥與傷,都要比蕭定坤這麼神來一筆顯得高級許多。

甚至有的時候你敗了,明知道對手是誰,偏偏連對方的把柄都抓不著。

而蕭定坤這樣的做派,若是馮昭真受了,以她的身份,身邊帶著這些人的強勢與手段,小袁氏別說在蕭家管家了,隻怕想悄無聲息的活著,都會困難,最後的結局,很有可能就是守著一間小佛堂,天天誦經禮佛了。

好在,馮昭也罷,馮昭身邊的人也好,都沒有人動這個心思。

當然,也是緣於她們心裏早就知道郡主成親後,會去封地,而蕭家人會回定州,兩邊互不幹擾,也互不牽扯,波及不到誰壓誰,誰不壓誰的事兒。

如此僵硬的局麵,蕭定坤渾然未覺,一句話落,等了一會兒,見小袁氏半點反應也沒有,頓時就有些不高興了。

他有個習慣,在熟悉或者親近的人麵前,不需要防備的時候,一不高興,臉色自然就會冷一些。

今天礙著是兒子的大好日子,他好歹繃住了一半的冷,可眼裏也明顯露了些許的不滿,盯著小袁氏,正欲再吩咐他一句。

蕭深情急,生怕別人沒有眼色,差一點就要自己開口阻攔了。

好歹,趕在他開口前,德雲先生笑著打斷了蕭定坤說話的打算,說道:“大人,入鄉隨俗,郡主和大公子就不用給夫人磕頭了,曲膝奉茶好了。”

這是哪門的鄉,哪門的俗?

天子腳下最講究禮法的地方,什麼時候新人敬茶都不用下跪了?

知情的抿著嘴當沒聽見,都知道這是蕭家的人在給蕭大人解圍呢。

不知情的也忙跟著打圓場,“來人,奉茶。”

姚嬤嬤示意看傻了的小丫頭趕緊給郡主換茶。

瓊琚比小頭反應還要快的回身接了粉釉的茶盞,擰過身,雙手奉給馮昭,低聲道:“郡主。”

馮昭雖沒挑剔蕭定坤的不懂禮數,過於隨意,卻站在女子的角度上,實實在在的為小袁氏掬了把汗。

當然,也覺得小袁氏嫁了這樣不懂風情,不知體貼的男人,怕是時不時就要被搓磨一番。

同情之餘,馮昭便主動遞了個台階給小袁氏。

端著茶杯,蓮步款款的走到了小袁氏近前,眉目婉約的曲膝淺聲,“請姨母喝茶。”

姨娘和姨母聽起來,自然是姨母更受聽一點。

蕭深不喚母親,馮昭自然不會喚母親。

隻這般,小袁氏都已經很感激她了。

被自己的男人不分場合的落麵子,小袁氏既委屈,又難過,心裏的感受,比打翻了五味瓶還要複雜,偏偏又發作不得。

她這會兒都不想著蕭深媳婦會不會敬重她了,隻要不在她麵前擺郡主的譜,她都要燒香拜佛了。

沒成想,人家非但沒擺譜,還能客客氣氣的給她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