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勳貴人家為了麵子,通常都會心照不宣的閉口不言,但說這話的是康寧,安遠侯夫人不隻不會多疑的以為人家在落她的麵子,反而還會誇上一句,“郡主記性可真好。”

臉上堆著笑,盡量做得自然不奉承。

唉,家族落寞就是這般,在身份貴重的人麵前,總不自由主的低了一等。

哪怕麵對的是十幾歲的小姑娘。

可誰讓人家康寧郡主身份高呢。

別說是現在的安遠侯府,就是鼎盛時期的安遠侯府,也不可能在康寧郡主麵前趾高氣昂。

安遠侯夫人最大的本事,就是看得清形式,認得清處境。

馮昭見她品著六安瓜片頗為享受的樣子,到也不急著催她,接了瓊琚奉上來的清茶,慢慢飲了兩口。

安遠侯夫人沒想到年紀不大的康寧竟是個沉得住氣的。

她其實不相信康寧郡主不知道她來做什麼,雖然知道很難改變康寧郡主的決定,可踏進門時,她心裏也是抱著一絲僥幸的,哪怕隻有萬一的機會,康寧若是性子和軟,好說話的,肯將吳九幀留在洛城,她就是舍了這張老臉,求了別的名醫隨郡主離開洛城,也是肯的。

可現在看來,康寧是沒打算舍了吳九幀啊。

安遠侯夫人心裏那一點點的僥幸,頓時化作烏有,本是微苦回甜的茶水,這一刻,喝進口水,也隻餘苦味,不見甘甜,正如安遠侯夫人此刻的內心一般。

可這種苦,她又沒辦法倒給別人,誰讓禍是自家媳婦惹出來的呢?

這種不能宣之於外的苦處,讓她咽得艱難無比,臉上卻還得撐出笑來,大方感激的扶著圈椅扶手,起了身。

“夫人這是?”

好像沒料到安遠侯夫人會這麼——客氣,忽然間起身就衝她福了禮,馮昭臉上充滿了意外,不解,人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卻也沒怎麼避讓開。

安遠侯夫人巴不得她受下這一禮呢,看著她欲躲不躲的樣子,真心實意的說道:“歡哥還小,在家裏也少受拘束,如今這一身病體,老婦隻能把他托給郡主,還望郡主看在安遠侯府曾為朝廷鞠躬盡瘁的份上,對歡哥多加照拂,老婦感激不盡。”

“瓊琚,還不扶老夫人坐好。”

馮昭沒說照拂不照拂的話,先吩咐了瓊琚把安遠侯夫人摻起來。

瓊琚便照著她的吩咐去做,幾步走到安遠侯夫人身邊,摻著她的胳膊,小聲道:“夫人坐下說話吧,您這般,郡主年紀小,容易折福壽的。”

“我……”

她還沒等來康寧的答複呢。

可瓊琚的話,又讓她做不出堅持的事。

好在,馮昭也沒讓她多懸心,等著瓊琚扶穩她坐回去,便爽快的應下了,“老夫人放心就是,世孫的身體,吳大夫自會用心調理,若是需要什麼珍貴的藥材,我那裏若有,便先用我那裏的,若是沒有,以淮陽的水運來說,守著運河,總不會淘弄不到好的藥材,再者,江南富庶,世家累積,想來,那些世家存儲的好東西,也未必就比洛城的差,真若有合適世孫調理身體的,我讓人跟那些世家買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