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子掀開的那一瞬,她剛好和來取雞湯的陶陽碰上,“世子。”
陶陽看了眼她手裏捧著的碗,剛想說“給我吧”,可一瞬間又反應過來,康寧已經不再是當初生活在皇宮裏,時常期盼著他進宮的小孩子了。
欲伸出的手,就那樣克製的停了下來,他略顯僵硬的對采蒿說道:“拿去給你主子喝了。”
采蒿並沒發覺陶陽的異樣,得了話,衝著他笑了一下,邁過門檻,便朝著臨窗的炕前走過去。
一邊走,一邊說:“郡主,這會兒熱度剛好,奴婢伺候你用了。”
雞湯上的碗蓋揭開的刹那,香味便彌漫了整間屋子。
馮昭胃口並不好,心裏又想著事兒,原本隻打算勉強喝兩口,保持力氣的,但撇得不剩半點油腥的雞湯上麵,飄著綠綠的青蔥,切的隻有尾指甲的一半那樣大,看起來,漂亮極了,不知不覺,竟是喝了大半碗下去。
采蒿看得臉上都不由露了笑,心情也顯得輕快起來。
又喝了一勺,馮昭便伸手推了她一下,“吃不下了。”
采蒿不勉強她,笑著收了碗,“那奴婢給郡主端杯漱口水來。”
馮昭剛想點頭說“好”,就聽陶陽的聲音在采蒿身後響起,“接著。”
一杯已經倒好的漱口水正向采蒿遞來。
采蒿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回身時,隨口說了句“謝謝”,便把漱口水接了過來,伺候著馮昭漱口。
等到她收了兩個碗,告了退,馮昭臉上的氣色,顯然要比剛進門時,好了太多,陶陽看著,心裏總算輕鬆一些。
剛要開口說什麼,卻又聽到門簾外,瓊琚的聲音傳來,“世子爺,郡主,老夫人打發人來問了。”
是文國公夫人。
馮昭下意識的抬頭看向陶陽。
其實,她的目光除了疑惑,根本沒有別的意思。
可陶陽還是像怕她誤會似的,立刻搖頭,“我沒跟祖父、祖母說。”
好像怕馮昭懷疑他告狀似的。
這樣的陶陽,忽然就多了些煙火氣,馮昭看著,竟不由笑了起來,“可能是外祖母身邊的人偶然聽說了什麼。”
“雞湯……”
陶陽立時就明白一般。
馮昭不置可否。
陶陽想著,除了雞湯,他也想不到有什麼能惹來祖父、祖母懷疑的。
雖然馮昭入府的托詞有些耐人尋味,但祖父、祖母從來都很信任他,隻要是他的說辭,祖父、祖母還從來沒有不相信的。
當然,相信是一回事,禮數又是一回事。
就像文國公夫人了解陶陽一般,除非是什麼江洋大盜,怕見光的朋友,忽然入府,才會隱匿行蹤,否則,但凡禮儀之家勳貴血脈,至少都會向文國公夫婦問個好,才能悄無聲息的住下來,斷不會像這樣,一聲招呼都不打,自故自的在這個僻靜的院子裏獨居一隅。
這太不合常理了。
在兩個老人家的印象裏,陶陽交往的朋友裏,絕不會有坐監犯科之徒,縱使不能做到個個都是勳貴世家的子弟,可詩書禮儀還是該知道的。
而且,下晌入府,竟然做得悄無聲息,顯然就不是普通身份,又聽說,這處院子裏前前後後,連進個茶,送個水,都是由陶陽親自吩咐下來的,可想而知,這個人在他心裏占的分量會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