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是一個失心的瘋子,從延華殿衝了出去,他找到韓夜,問了洛川講的來龍去脈,他一手鉗住渾身是酒氣的韓夜的脖子,吼道:“當初,你為何不告訴朕!為何要讓她忍受那麼多!”
韓夜卻在雪地裏,跪下,借著酒勁兒,對韓良喊道:“皇上!你殺了臣吧!”
韓良紅著雙眼,抽出韓夜隨身攜帶的劍,韓夜跪在地上等待著自己人頭落地,可接下來鮮血四溢,可韓夜身上卻沒有疼痛,韓夜抬頭一看,竟是韓良自斷了左臂!
韓良戳著肩頭,那被明月刺傷的那一塊,對著蒼穹咆哮道:“這,大概還不能還你!”韓夜驚慌中,按住一股一股冒出的鮮血,他殘缺的左臂,他卻推開了韓夜。
在一步一步踉蹌著,站都站不穩,卻在雪地裏獨臂揮舞起劍來。
明月!你騙的朕好苦!
你為什麼總要那麼剛毅,扛過那一切,朕卻還一次一次傷害你!他恨不得一劍將自己了解,此刻厭惡自己極了!
此刻的痛任何人都不能感同身受,好比萬箭穿心,痛不欲身,是否曾經的明月與他此刻的痛心如此?
他像一個著了魔道的瘋子,此刻的他誰也不認識,他在雪地裏摔倒了,又爬起來,血染紅了整塊白色的大地。他亂揮著劍,韓夜上前阻止,卻無效,看著他傷心欲絕,失心的模樣,韓夜躺在冰冷的雪地裏,望著天際,一陣啜泣!
她大概能理解韓良的痛苦,萬箭穿心,肝腸寸斷!
韓良他揮著劍,屏氣凝神,一股真氣從丹田到劍峰,他凝空躍起,一劍劃破長空,而那正在落下的雪花,似乎感受到他的憤怒,在長空便化為烏有。
他的血,濺在一片有一片的白色雪裏,他血肉模糊的手臂,他早已筋疲力盡,硬生生的倒在了雪地裏,沒人敢去阻攔他,雪飄臨在他的臉色,在他的眼角,他不知道是眼淚還是什麼在他的眼眶上融化了。
“啊——”他一聲兒咆哮,震破天際,竟震懾得下了幾天幾夜的雪突然停了。旁邊的樹枝一陣顫動,受不住積雪的重量,嘎吱嘎吱掉在地上。
他躺在雪地裏,渾身冰冷,凍壞他的身子,凍壞他的心。
明月,朕對不起你!
翌日,雪停了。
韓良經太醫看診之後,紛紛搖頭,這左臂是保不住了。太醫們從雲祥殿魚貫而出,對太後歎息的說道:“啟稟,太後娘娘。皇上的手,昨夜失血太多,並斷其筋骨,臣無能!”
看著烏烏泱泱跪了一屋子的奴才,又怕驚擾到正在昏迷高燒的韓良,太後拉著臉叫眾人回去了。這剩下韓夜在側,韓夜受太後威逼,把昨夜發生的事如實稟告了。
太後眉心一皺,看著韓良的寢宮,若有若思的離開了。
雪裏,太後坐在矯輦上,芳華見太後臉色不好,一路上便不多言多語。可太後卻突然道:“終究是哀家毀了皇上。”芳華抬頭,竟然看到太後的淚眼,而這竟然是她第一次看到她的淚水!
太後模糊的看著一望無垠的雪色,在韓良年少時,為了鞏固地位,教韓良如何討明月歡心,如何得到前來和親的明月公主。若不是她設計這一切,韓良何故愛上明月,何故為她肝腸寸斷!自斷手臂!
阿良,母後一直教你如何做一個明君,可卻忘了告訴你,千萬不要愛上一個女人!
萋萋聽聞韓良受傷後,便一直跪在雲祥殿外的雪地裏,祈求見韓良一麵。而正在昏迷的韓良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有一個女孩甜甜的喚道:韓良哥哥!
他從夢裏驚醒,左肩傳來的疼痛讓他猛地一下坐起身來,李茨連忙在他身後加了個墊子,韓良定睛一看,竟然發現李茨滿臉淚痕。
明晃晃的窗外,他似乎看到有一個身影,他慘白的臉色,隻有殘缺的手臂上的繃帶透露著絲絲血色。他道:”殿外跪的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