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宲夫人江氏見自己相公突然離去,忙遣貼身丫鬟紫菱過來問究竟。陸宰一邊安慰江氏,一邊把剛才陸安的話說了一遍。一頓飯的功夫,陸宲同眾手下返來,江氏見陸宲衣裳染有血跡,嚇了一跳,就要起身查看,陸宲把手一擺說道:“我並沒有受傷,是別人的血濺上的。”陸宰問起詳情,陸宲坐下端起麵前的酒仰頭喝了,才說道:“為首的兩名遊擊實在可惡,已經被殺了,其餘從屬施以懲處,然後驅散了。”陸宰知他不願在女眷麵前多說,所以也不再追問。
十二月時,金兵的東西兩路軍已到達汴京,圍困都城,另外分兵南下,四下裏掠奪財物,殘殺百姓。陸宰兄弟護送家眷一路南行,隻是寒冬裏時有風雪,不能走快,走了近兩個月才來到宿州,大家商量著歇息兩日再走。陸安提前半日到達縣城,早已把一切打點妥當。到了客棧把車馬安頓好,夫人唐氏懷抱著剛滿周歲的小陸遊同眾女眷和丫環們自去上房歇息。陸宰與陸宲、呼延鈺等人吃了一些酒飯也各自回房早早睡下。
四更天大家仍在熟睡未醒,這時遠遠傳來嘈雜聲,過了一會兒就聽店裏小二挨個房間拍門,大聲叫嚷:“快起身,快起身,金兵來了!”陸宰忙叫住小二:“到底怎麼回事?昨天都沒有收到消息,怎麼金兵就來了?”
店小二道:“正要說與老爺知道:不知道從哪裏跑過來數百名金兵,一路上見房屋就燒,見人就殺,已經奔這邊來了。大家正要到山間躲避,客官們也好收拾收拾,早些離了這裏吧。”
陸宰忙叫起眾人,匆匆備好車馬,金兵打西邊過來,一幹人往東邊走去。縣城外的道路上逃難的人群與車馬擁擠在一起。走出沒多遠,馬車停了下來,陸宰掀開車簾:“去看看前邊怎麼回事?”車夫忙向前走去。一會兒回來說:“前麵有一輛馬車翻倒,阻在路中間,後麵的馬車都過不去。”此時後麵遙見塵土飛揚,卻是金兵追趕上來了。陸宲抬頭望見道路左手邊有一座小山,上麵生滿灌木野樹,急忙招呼眾人棄了馬車,往山上爬去。可憐唐氏一雙小腳哪裏走過這樣的山路,懷裏還緊緊抱著陸遊,更是行走艱難,全仗著陸宰半扶半抱才勉強跟上眾人。
所幸山坡較為平緩,又不是多高,眾人奮力爬到山頂,在山脊另一側潛伏下來。金兵人人騎著戰馬,行動快速異常,眾人剛藏好,金兵就已經來到近前。一路上故意縱馬踐踏漢人百姓,有僥幸躲過去了,又被金兵拿刀砍倒在地。百姓四散跑開,一個少年驚慌的跟著往路邊跑去,跑沒多遠,金兵張弓搭箭,一箭射去,後背進,前胸出,少年手捂著胸口,搖晃了幾下栽倒在地上,再也不動了。其他跑向路邊的也都被射死。金兵看到女子便伸手撈起橫放在身前的馬鞍上,其餘無論老幼,見著人就砍。一個嬰兒被長槍挑起,又摔了出去,母親在馬鞍上拚命掙紮,那金兵一掌將她打暈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