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或許是一種解脫,隻希望九泉之下,能夠親口對妻女說聲對不起,對不起……
“父親!栩兒,你快救救父親,快救救他!”
冷元勳緊緊抓住淮陽侯的胳膊,可惜他能阻止胳膊垂落,卻無法阻止對方慢慢閉上眼睛。
曲靈栩沒有應答,隻是緊緊擁住冷元勳。
兩行清淚,從眼眶緩緩滑落。
崇清元年正月初一,淮陽侯冷毅清病逝於侯府,年45.
因著淮陽侯對冷元勳的養育扶持之恩,冷元勳悲痛之餘親自下旨追封淮陽侯為淮陽公,享一等爵位,身後一切喪儀皆按照一等公爵的分例辦理,極盡哀榮。
為保淮陽公府名譽,冷元勳並未對外公開李氏的罪行,隻道其對淮陽公情深意重,承受不住悲痛主動觸棺而亡,隨夫君去了,至於冷元淩,則被打發去守祖墳,無聖旨不得隨意而出。
至於冷元泉,則在喪儀之後承襲了爵位,成為新任淮陽公,其生母黃氏也被扶正,成為淮陽公府的老夫人,風光無限。
冷元泉可不是冷元淩,他深知自己幾斤幾兩,更明白自己如今得來的一切榮華富貴都是靠著冷元勳的,是以素日極其謙卑,又肯刻苦用功,雖然天資差了些,但在朝官中的口碑還算不錯,漸漸的,冷元勳也會安排一些並不繁雜的事務給他處理,倒也沒出什麼大差錯。
一轉眼,便是春暖花開的時節了。
短短一月時間,身邊接連失去三個親近之人,冷元勳的心情難免鬱鬱不樂,人死不能複生,曲靈栩想要安慰,卻又不知從何說起,隻是日日陪伴在冷元勳身邊,再加上朝堂事務千頭萬緒,漸漸也沒有那麼多時間沉浸在悲傷之中。
“栩兒,你說,咱們什麼時候能再有個孩子呢?”
自從上次因著瘟疫之事被迫流產,冷元勳就一直覺得十分愧疚,想到那孩子若還在,差不多也該到了降生的時候,難免又有些感慨。
曲靈栩並不是多麼喜歡孩子,而且從醫學角度上來看,十六七歲的女子,也不是誕育子嗣的最佳年齡,然而她也明白,自己既然坐在皇後這個位置上,就不能以自己的喜惡為核心,早日生下皇子,也是給天下人一個交代,是以也積極準備著。
可是這種事情,哪裏是想有就能立刻有的。
彼時,曲靈栩正靠在冷元勳懷裏,享受著午後難得的愜意時光,聽到這話,含笑回應道:“會有的。”
冷元勳隻不過隨口感歎一句,擔心說的多了,會給曲靈栩造成不必要的心理壓力,心中不由暗暗後悔,連忙轉了話題,“已經進四月了,方博和雲心的婚事是該打算起來,再這麼拖著,也不合適。”
曲靈栩為了讓雲意能夠好好調整心緒,年前特意許她歸家,但雲意並沒有在家裏多待,得知淮陽侯去世的消息後,便立刻回宮侍奉了,隨著時間流逝,她臉上漸漸也看不出哀傷,偶爾也跟雲心幾人說笑幾句。
但曲靈栩明白,無論過了多久,她心底那份哀傷,都不會散去。
除非,能夠找到新的歸宿。
冷元勳說出來的,正是曲靈栩心中所想,她點點頭,“是啊,該打算起來了,隻是雲意,也不能這樣耽擱下去,若清揚泉下有知,必然也不想見她自苦如此。”
“人選倒不是沒有。”冷元勳語氣一頓,“你覺得王璞如何?”
之前被冷元勳從冷宮提拔出來的王姓侍衛,經過一些日子的考究後,表現頗為不錯,如今人在禦前伺候,冷元勳想著先鍛煉幾年,再把他放到軍中做個參將,前途倒也一片光明。
對於王璞,曲靈栩自然不陌生,頗為讚許地點頭,“的確是個不錯的人才,可終歸也要雲意點頭才好,我隻怕她不肯。”
雲意雖然嘴上不說,但她對清揚那份深情,並不見得比自己對冷元勳少。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也是,且看她自己吧。”這般說了一句,冷元勳突然想起另一件事,“你之前提出要請北曆皇後和公主回天朝省親,國書我已經派人送出去了,隻是北曆皇帝未必肯。”
去年冬日,他們雖然迫於威脅未發動進攻,卻並不代表賊心死了,若是送妻女入了京城,一旦被挾持住,以後便會更加畏手畏腳。
雖然無論冷元勳還是曲靈栩,都絕對沒有這樣拙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