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十日,蕭靖晟夜夜留宿在毓秀宮,兩人或品茗論詩,朝夕相對,情意日篤,如膠似漆,竟漸漸忘了後宮中的一眾人和事,各宮妃嬪雖心中忿忿不平,但見麗妃受了申斥,被禁了足,一時之間,卻也不敢妄自而動,宮闈中倒是一片祥和之氣,風平浪靜。
這一日,洛冰蘭用完早膳,就一路前往鳳鸞宮去請安,太後早有懿旨,氣炎熱,本就煩悶,就免了後宮諸饒問安,因此,自進宮當日之後,洛冰蘭至今還未再見過太後。
到了鳳鸞宮,依禮行了安,剛坐下不久,就聽內監高喊道:“麗妃娘娘到。”
洛冰蘭雖心中早有準備,昨日蕭靖晟下早朝後,就派人去宣讀了聖旨,心中仍難免有些傷懷。
卻見麗妃扶著宮人婀娜走了進來,神色間雖略有些清減,但卻平添了一份清麗韻色,更顯風流爾雅,氣勢卻是絲毫不減。
“娘娘的延禧宮還真是福澤深厚,地氣好養人,才幾日不見,娘娘更漂亮了,婉儀妹妹,你呢?”麗妃剛剛落座,趙婕妤閑閑地撥弄著茶杯道。
“娘娘本就麗質成,稟傾國之貌。”洛冰蘭微微一怔,抬眸微笑著道。
“本宮的延禧宮哪裏比得上妹妹的雪陽宮,僻靜清幽。”麗妃抬眸淩厲的望了她一眼,轉瞬淡淡道,雪陽宮位於上林苑的東北角上,僻靜偏塞,隻一座的宮室。
趙婕妤被麗妃一噎,臉色微微一變,冷笑道:“娘娘何須歆羨,隻怕延禧宮今後會如娘娘所願,清冷閑淡。”
麗妃輕輕一笑,婉聲道:“怎及得上妹妹,自進宮後,就一直清靜恬淡,無人叨擾,本宮自知沒有妹妹的福氣。”
趙婕妤輕‘哼’一聲,不再言語,自她入宮起,就一直不怎麼得寵,有時兩三個月,也見不到皇上一麵。
出了鳳鸞宮,洛冰蘭心思不寧,雖然適才麗妃與趙婕妤針鋒相對,言語譏諷,但隻怕,她已然成了眾矢之的,後宮諸人欲處置而後快。一路向上林苑中走去,上林苑中的蕾蕾繁花漸漸凋零,綠葉森森,稍增了絲絲清涼之意,初晨的空氣中浮動著談談的清香,倒也雅致清幽,衝淡了心中的煩躁不安。
遙遙見到一人走來,綽約多姿,不是麗妃卻又是誰?洛冰蘭駐足凝望,不閃不避,待麗妃走到近前,不卑不亢地依規矩屈膝行禮。
“姝婉儀盛寵如此,卻無絲毫的驕奢之色,倒是難得,隻是隻怕連皇上都免了妹妹的禮,本宮又豈受到起,妹妹還是快起來吧,一會讓皇上見了,倒顯得本宮在欺侮妹妹了,本宮可承擔不起。”
“娘娘言重了,皇上乃子,臣妾雖愚鈍,卻還懂得規矩,明白尊卑。”洛冰蘭起身正色道。
“本宮記得,自春日來,上林苑中繁花似錦,絢麗多姿,一派姹紫嫣紅之色,怒放時雖明媚豔麗,常有彩蝶流連其間,但還不是短短數旬月,就已經凋零殘敗了,也隻剩下枝頭孤芳自賞了。”麗妃拾一片被風吹落在樹梢的枯萎花瓣,悠悠道,轉瞬盯著洛冰蘭凝視片刻,一字一頓的道:“婉儀妹妹果然生得漂亮,怪不得令皇上如此癡迷,隻是不知皇上會寵妹妹多久呢,專寵一生嗎?還是就像這花朵一樣,隻盛放數月,就凋落零散,漸漸的被那彩蝶遺忘,去覓更美更豔的鮮花呢?”
“鮮花怒放時雖豔麗多姿,但吸引彩蝶的卻是其馥鬱芳香,這花朵雖已凋零,但幽香卻可傳得久遠,沁入骨髓,畢生難忘。”洛冰蘭定定望著她,不急不緩地道:“娘娘資貌美,與皇上多年的情意,定比臣妾了解皇上,皇上乃重情重義之人,待我們諸姐妹向來寬厚有愛,何曾輕易廢黜過一人?娘娘,您呢?”
麗妃神色微微一變,略有緩和,轉瞬道:“姝婉儀好一張利嘴,皇上確實多情,但正因如此,隻怕會處處留情,更傷人心。”略一停頓,凝聲道:“本宮有一句話要告訴姝婉儀,後宮中最不缺少的永遠都是美貌。”
洛冰蘭略一停滯,斂色道:“臣妾定當謹記娘娘的教誨。”
望著麗妃漸漸遠去的背影,洛冰蘭怔怔出神,伸手去扶那樹上的殘花,紛紛灑落於地,難道後宮的女子真如這花朵一般,隻盛開寥寥數月,就凋零墜落,被人遺棄忘記。
皇上也終將會遺忘自己嗎?不會的,皇上曾向自己許諾過:紅顏白發,此心不變。
豈可因麗妃的一些話就去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