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我痛恨親眼看著你嫁給別人卻無能為力的自己。
蘇半夏已經站在了黎亞修的身邊,抬頭望著神父,眼眸裏一潭死水。黎亞修近乎癡迷地看著她的側臉,他幾乎不敢相信,此時此刻,蘇半夏真的變成了他的新娘。他每天早晨醒來都可以看見蘇半夏的臉,每天回家麵對的都不再會是冷冰冰的別墅,而是熱騰騰的飯菜,這樣的生活隻是想象一下就讓他激動得不知所措。
神父翻開經書,念出結婚誓詞。
黎亞修微笑著看一眼蘇半夏,暗綠的眼眸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般柔情似水,蘊藏溫柔,真摯得讓人不自覺心動。
"我願意。"他輕輕說出口,卻字字重如千斤。那是一輩子的誓言,也是他的全世界。傑克在下麵很矯情地抹眼淚,他的老板終於苦盡甘來,找到屬於他的幸福了。
神父又轉向蘇半夏,用同樣的話問了她一遍,蘇半夏看著神父,薄唇緊抿。
黎亞修忽然感到不安,他將探究的眼光落在蘇半夏臉上,發現她的臉色蒼白恍若一張白紙,捧著捧花的手在微微顫動。長時間的沉默讓賓客開始躁動,議論紛紛。
神父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定了定神,又高聲重複了一遍誓詞。
蘇半夏還是呆愣著,沒有一點反應。她的心正經曆著垂死的掙紮,在狂風暴雨中搖搖欲墜。
她要和黎亞修結婚了,以後她的生命裏再也沒有單鬱助。她將要變成一個命運的玩偶,行屍走肉一般地生活。那不是她想要的!
蘇半夏緊緊咬住下唇,用力地咬出了血。可是她沒有選擇,就像當初為了蘇若和洛卡卡,而選擇成為孫正平的玩偶一樣。她的生命最終還是一場笑話。
單鬱助一路狂飆,路上揚起的灰塵讓身後的車主咒罵不已,直到趕到教堂門口,他連鑰匙都不拔,直接跳下車,奔向內堂。
黎亞修手心出了細密的汗珠,他輕聲叫道:"半夏。"
蘇半夏回過身,從齒縫裏艱難地擠出三個字:"我願意。"
那就這樣吧,變成一葉浮萍,隨波逐流。
"請新郎新娘交換戒指。"神父宣布。
伴郎伴娘將精致的戒指盒拿到他們的麵前,打開。鉑金的明亮、輕巧、強韌,與鑽石的純淨、優雅、感性,彼此相互映襯,造就了令人愉悅的邂逅,看上去氣韻靈動,雅致精美。
黎亞修拿出戒指,白色的手套襯得精巧的戒指愈加明亮,那種光彩能夠讓太陽都黯然失色。
單鬱助用盡全身的力氣在綴滿花朵的走廊上奔跑,他可以看見禮堂裏坐著的人了,他快要到了……
黎亞修輕輕握起蘇半夏的手指,將戒指一點點往裏套。
單鬱助眼前的光線越來越亮,當他踏進禮堂的那一刻,看見黎亞修正好把戒指套在了蘇半夏的無名指上。
那一刻,他無力地跪倒在地。禮堂裏的人們一哄而上,紛紛向他們道喜,他們正沉浸在見證一對新人的喜悅之中,誰都沒有注意到門口已經精疲力竭的單鬱助。
他將頭靠在門框上,汗水浸濕了他的劉海,深邃的眼眸蘊滿了悲傷,像是一片暗不見天日的森林。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就快要撕裂,從心髒迸出的血液失去了所有的溫度,溫暖不了早已手腳冰冷的他。"半夏……"他的聲音帶著哭腔,細如蚊蚋。
蘇半夏仿佛聽見那一聲呢喃,她猛地抬頭,透過人群,看見了癱倒在地的單鬱助。那一刻,她咖啡色的眼眸浩瀚如大海,仿佛經過幾千萬年沉澱的悲傷從那雙眼眸中慢慢溢出,凝結成世界上最美麗的化石,那是對他愛的誓言。
她不曾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好像所有的言語都已經失去了意義。整個世界忽然清靜了,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深情地對視,千言萬語都已經黯然失色。
單鬱助知道,那樣的深愛,再也無人可以給他。為了他,她甚至犧牲了自己的一生。單鬱助掩麵痛泣,哭聲被淹沒在嘈雜的人群中。
好痛,痛得快要失去知覺,痛得恨不得將心髒挖出來……他愛的那個人終究還是嫁給了別人,可是上天卻玩笑般地讓他們倆彼此相愛。單鬱助大口地喘著氣,仿佛空氣稀薄。以後,都不會再有空氣了,他的生命隨著那枚戒指的套上而終結,自此,他的世界一片灰白,再無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