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不疾不徐的前進著,而經過那啞婦一鬧騰,劉哲就再也沒有欣賞美景的興致,他枕在沈魚的腿上,一遍遍呢喃著,“小魚,小魚……”
而沈魚早已忘記了和劉哲的別扭,輕輕刮著他高挺的鼻梁,“怎麼?心裏有事?”
劉哲的聲音裏有脆弱,“離宮有兩天了,一直想問問你在宮裏的情形,卻……”
沈魚搶過話,“卻唯恐提及傷心事,對麼?”
“那是本王的第一個孩子,如何能不痛心?有很多事情,本王都覺得蹊蹺,明明像是要抓住什麼東西了,卻往往都在最後關頭差上一截。小魚,你侍疾期間,母後待你如何?”
“太後倒是沒有為難我,”沈魚答道,“長樂宮裏那麼多宮婢,倒也沒什麼事情是要我動手的,隻不過太後初見我時說了一句話,我至今也沒有想透徹。”
“什麼話?”
“太後說在我身上看到了一位故人的影子……後來太後竟一口報出了爹爹的名諱,還問及我娘是誰……”
劉哲若有所思,脫口而出,“難道母後說的故人,就是你爹爹?”
沈魚的嘴巴頓時張成圓形,“佛祖啊,這也太有淵源了!太後和爹爹同是上虞人,而且太後談到爹爹的時候神情是那麼冷清,莫非他們年輕時就認識……?”
“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事情卻是更加複雜了!”劉哲見沈魚愈加迷惑,心裏盤算著這事關聯到哥舒博容,要小心翼翼才能不惹她吃醋,“端午宮宴上,皇後冒險送信,說不是她所為!當時在場的就隻有施兒,她有理由要去害你麼?”
“愛屋及烏,想來,是不會的……就連傅太妃也送了血燕呢!”
劉哲猛一激靈,“傅太妃?”
“是啊!”沈魚見他吃驚,不禁怔在哪裏,心亂了起來。
劉哲拉住她的手,“父皇在世時,傅昭儀上頭有母後壓製著,下麵有清傲如蘭的許美人,你以為,她憑什麼能穩坐昭儀之位?”
“……”
“後宮之人各有自保之道,各有各的手腕。但是小魚你似乎忘了,傅太妃是旬茉的親姨娘!”劉哲鳳眼微眯,眸中有寒光迸射,“一切,本王都會調查清楚的!”
沈魚的手越來越涼,耳畔搖曳的血瑙珊瑚墜映襯著她清雅靈秀的麵容愈發蒼白,眼睛黑葡萄一樣,卻仿佛有層層水霧遮繞,隱然有哀傷之色,看的劉哲異常心疼。
“小魚,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的,會有的……倘若我們再有了孩子,一定不讓任何人傷害到他……”
“王爺,我們帶上爹爹,尋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住下,不再管這些紛爭糾葛,隻過屬於我們的日子……”
沈魚的話剛說了一半,就感覺劉哲的臉緩緩靠近了她,發燙的嘴唇覆上了她的。心更加酸痛起來,酸痛之中還有柔軟疼惜,劉哲像是要吻出她心底的委屈一樣,原本輕環在她腰上的手狠狠用力,收攏著她的後背,讓她和自己緊貼著。
被他箍的無措,沈魚想推開他,卻被劉哲一手托住後腦,吮吸卻更加肆意。沈魚腦中忽然混亂起來,明明是央求他離開,為什麼在如暴風雨般的猛烈下,那對天高雲淡的渴望卻絲絲縷縷的散去了?
劉哲這一吻,似乎不僅僅是吻,還是決心要擊退一切的決絕和瘋狂。
“嗚……劉哲……你……放開……”
“小魚,”劉哲終於停了下來,身體卻依舊貼著她,“如果沒有遇見我,那麼你的日子一定很安平康樂溫軟甜綿,可上天將你送到了我身邊,那我就要你看著,看著我如何為你擋住一切風雨和劍峰利刃,總有一天,你會站在我身邊,和我一起俯瞰腳下,心裏承載著萬裏江川……”用臉頰蹭著沈魚的,劉哲繼續道,“那一天不會太遠了!到那個時候,誰都不能傷害到你,誰都不能……”
沈魚閉上眼,蓄了很久的淚水終於順著眼角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