戍邊三十年的他,對於那些紅花再熟悉不過,那是附魔箭中怒焰箭爆炸時的死亡之花,甚至他也不止一次的親自上陣,用這種箭矢結束了不少敵人的性命.
那是大周軍方的重器之一,從它被研製出來,數十年裏射殺了不少異族好手,改變了很多局部戰場的勝負。
霍連城看到這些花兒之後,為了穩妥,他特意去查閱了樞密院近期簽發的印信,最終確認今日目睹怒焰箭之事絕非軍方正統所為,方才決定覲見高太尉。
每一支附魔箭,都能救下不少普通士卒的性命,而現在就這麼公器私用,霍連城很憤怒,明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不為上司和同僚所喜,但他依然堅持自己的原則,因為他始終認為自己是一個純粹的軍人,而軍人的職責就是守土保家,至於其他,他不會也不屑於去做,哪怕這樣會給他帶來更多更大的麻煩,他也從沒有後悔過。
對於這件事情,高裘何嚐不知,上午怒焰箭現世,中年文士第一時間就通報與他,對於這些小事,他向來是沒什麼興趣的,隻要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鬧到無法收場就是。
能拿到怒焰箭的,背後關係都是盤根錯節,又不是動了自家東西,他一直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雖然現下已是太尉府太尉,位列三公,但是他很清楚自己的水平,能坐到這個位子,除了屢獲聖眷,就是自己足夠低調。因為自身背景太過單薄,與那些世家門閥差的太遠,所以他從不主動樹敵,隻是悄然發展著自己的勢力。
這個霍連城在軍中是出了名的孤僻,在北方戍邊幾十年,本來以他的軍功,早就該調回京城,就算做不了神武軍正將,至少也該是排名前三的副將,然而以他的個性,得罪人實在太多,最後隻排到了第六。
比他小了整整兩輪的陳羽,不管是軍功還是資曆都遠遜於他,排名卻在他之上。
他不收禮,也不媚上,不好酒色,在軍中與普通士卒同吃同睡,衝鋒時總是在前,他的治下,軍紀嚴明,在大周邊患日重的今天,他的戰績是所有邊關攻守戰鬥中不多的亮點之一。
然而這樣一個人,在現下的大周軍隊裏,卻是不折不扣的另類,為了激勵眾將士竭誠用命,太祖開朝之時便有規定,戍邊將領軍功累計達到一定程度,便可調離邊軍,非有重大軍情不複返。而以霍連城這些年的軍功,早就該調離邊關,然而每次他的調令都會被壓下不發,這般拖了十數年後,若非太過紮眼,再不將他調回京城便會寒了眾將士之心,高太尉和童樞密也依然不願聯合簽發這一紙調令。饒是如此,霍連城的軍功也已遠遠超過了可以調防的標準。
調任帝都之後,他依然保持著本色。看到軍紀如此混亂,他已經數次直麵高太尉,奮起陳詞,然而每次得到的,都是不痛不癢的回複。
他雖然孤直,卻並不傻,明知無用卻依然不斷上書,為的隻是一個軍人的本分.
戍邊報國,僅此而已.
他是梁州人,生在邊關,自小便見過異族人出入大周邊境,如入無人之地,燒殺搶掠,在老人的眼淚和婦孺的啼哭中,他的信念也越發堅定。
投軍殺敵,守土保家,於是他離家從軍,數十年下來,見慣了沙場的血腥殘酷,也看到了戰場之下的爾虞我詐,在看得見的腥風血雨和看不見的刀光劍影中,他一路走來,那顆初心卻始終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