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歡微笑回了一禮,不卑不亢,素淡如華:“原來是墨染墨大人,汝歡聽說,墨大人醫術精湛,妙手回春,今日徐夫人可是有福了。”
她嘴上這麼說,心中對這個墨染卻十分好奇。
太醫禦庭,官職相當於國家衛生部部長,醫術定然非同一般。
冥王殿下都曾言道,當年仁王舍命救他重傷之後,也是遇到了墨染才保得性命?
卻聽墨染細細柔柔的嗓音響起:“哪裏哪裏,倒是墨染曾聽聞,謝二小姐在選妃盛典上剖開屍體腹部破解懸案,想來驗屍這方麵的造詣也並不輸於墨染的師弟了。”
“師弟?”汝歡一怔。
“謝二小姐難道不知嗎?墨染的師弟,便是帝都第一驗屍官花寫月。”
“哦?”汝歡幾次聽聞“花寫月”這個名字,此刻對這個帝都三俊傑之一的“帝都第一驗屍官”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徐懷見汝歡與墨染看似聊得熟稔,更見懷中娘子已然虛弱不堪,他隻好紅著臉皮低聲道:“謝二小姐,嗯......這個......”
汝歡一見他的表情便知他所求為何,她並未說話,隻是隨手拿起桌麵上方才墨染投擲的兩枚金屬小球默默把玩。
柳浪一個箭步衝到近前,伸手將徐懷向旁一推:“滾開,既然墨兄不喜歡看見血,那便趕緊拖到後巷去吧,卸下手臂攆出去完事。”
“柳公子......”徐夫人伸出瘦骨嶙峋的手想抓住柳浪哀求,卻被他嫌棄地躲開。
一旁的賭場打手立刻上前再次拖拽起徐懷。
“且慢,”汝歡的聲音輕柔若風,卻隱隱有種威嚴,打手們一怔之下倒真停住了手。
“怎麼?你這妖女想用銀子替他還債?”柳浪斜吊著眼睛一臉興奮。
這個妖女辱我妹妹,此刻又在小太爺的場子鬧事,她若是求我,小太爺便要好好給她點顏色看看!
徐懷也以為汝歡要借銀子給他換下手臂,眼中立刻流露出期盼與感激。
卻聽汝歡輕輕一笑,聲音中透出幾許鄙視的味道:“柳公子怎麼說也是賭道中的霸王,區區銀子便能算了嗎?”
柳浪一愣之後,臉上凶狠的戾氣更盛,狠狠磨著後槽牙吐出幾個字:“便是你想,小太爺也不可能同意,今日不見點血,小太爺心裏不爽快。”
徐夫人臉上的恐懼之色比徐懷更甚,她拖著沉重的身子,粗重地喘息道:“柳......柳公子一定要砍條臂膀,那麼便......便砍我的吧!”
徐懷死命拉住徐夫人,垂淚道:“娘子......你......你這是何苦?還是......”
“情可待,與君白發;意難還,暮遲繾綣。心所惜之,舍萬物而隻伴一人於天地之間......”汝歡的聲音柔如古琴低吟,涓涓流水中,卻有一縷憧憬與羨慕的向往。
聽到此句,徐懷的心頭仿佛被大錘重重的一擊,他雖屢試不中,但卻飽讀詩書十數載,汝歡口中所吟雖未曾聽過,卻是瞬間明白了她點醒自己之意。
娘子的真情期待,便是與自己白發到老,豈知情意難以傳達給對方,隻能獨自傷懷無限。心裏所珍惜期盼的,便是那可以舍棄世間萬物隻珍惜自己的那唯一之人。
眼含熱淚,再看懷中的娘子,徐懷之愧,之羞,之傷,使他的心頭瞬間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