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了!那山野的風和清溪的水!
別了!那皎潔的皓月和滿天的星辰!
別了!那靜夜裏的蛙鳴和盛陽下的蟬吟!
別了!那黃澄澄的稻田和綠油油的青草地!
以及,埋葬在這裏的愛意!那來不及盛開就將凋零的愛意!
蘇曉月坐在車後座,回頭望著後窗外漸行漸遠的木屋和揮手送別的三位老人,眼淚無聲滑落。
從來沒有對這片熱土如此的眷戀,短短的七天時間,她深深地沉溺其中,不忍別離!有那麼一刻,她真想跳下車,飛回到三位老人的懷裏,從此紮根在這美麗的鄉村裏,永不分離。
當然,條件是盛重煕要跟著她一同飛回去!不過,關於這一點隱秘的小心思,蘇曉月是打死也不會承認的。
盛重煕放棄舒服的副駕駛座,跟她和寶寶擠在後麵,此時的他怔怔地看著蘇曉月,正在研究她的眼淚。
終於忍不住酸溜溜道:“蘇曉月,你是有多愛你的前夫?搞得跟他的父母建立起了如此深厚的感情,回個冷市都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蘇曉月尷尬,默默抹掉眼淚,說:“你不懂!”
盛重煕愣了一下,說道:“是!我是不懂!我尤其不懂你對任何人都溫情脈脈的,唯獨對我沒有一點好臉色,這是什麼緣故?”
蘇曉月眼白一翻,說:“因為你笨,因為你傻,因為你蠢,因為你不聰明!”
“你玩同義詞連連看呢?”盛重煕氣得劍眉倒豎。
寶寶卻不知道是聽懂了還是怎麼的,咯咯咯地笑起來。盛重煕奪過她抱在自己懷裏,逗她:“瞧這小可愛,這麼小就知道跟著媽媽嘲笑我。等我當了你爸爸一定管你死死的,二十歲都不準你談戀愛,急死你!”
蘇曉月評價道:“幼稚!”
盛重煕振振有詞:“都說一個女人如果覺得一個男人幼稚,就說明那個女人愛上了那個男人。蘇曉月,你愛上我了!”
蘇曉月沒好氣道:“你說反了吧?應該是一個男人在一個女人麵前表現出自己幼稚的一麵,一定是愛上了那個女人!”
盛重煕毫不猶豫地說道:“是!蘇曉月,我是愛上了你!”
蘇曉月聽了,小心髒漏跳了半拍,她呐呐地說不出話來。這應該是盛重煕第一次對她說出“愛”這個字,隻可惜,偏偏是在這麼逼仄的小汽車裏,而且前麵坐著小張,中間隔著寶寶,氣氛要有多尷尬就有多尷尬。
最重要的是,她還判斷不出他是開玩笑還是尋她開心,或者確實帶著一點點真心!
鬱悶!這麼美好的詞就這麼被褻瀆了!
盛重煕倒是一臉認真,他探尋地望著她,俊美的眼睛裏流出熱切的希望。
蘇曉月為難了,一時不知如何應對,最後隻是咳咳嗽,直接把這個詞忽略了。她裝作什麼也沒有聽到,岔開話題道:“你把寶寶給我,你抱不穩。”
盛重煕失望,輕輕歎了口氣,賭氣把寶寶還給她,縮下身體戴上墨鏡,裝睡。一直到了縣城的火車站,期間經過了一個多小時,都不再跟她講話。
蘇曉月看著他那孩子氣的模樣,心中好笑。
一個多小時後,車子開進了火車站,一位大腹便便的貨車司機早就等在了那裏,看見他們,連忙上前來幫他們提東西。
盛重煕是典型的少爺作風,他酷酷地站在那裏連指揮都懶得指揮,就知道斜視著蘇曉月,還沒有從剛剛的氣憤中抽離。
蘇曉月抱著寶寶不方便,所有的東西就隻剩下小張和那位貨車司機搬運,還好小張任勞任怨,貨車司機也因為勞務費高而殷殷勤勤。
倆人大太陽底下一連搬了兩三趟,貨車司機脾氣再好也忍不住發牢騷了:“你們這是鬼子進村,掃蕩農村啊?有這麼多東西幹什麼不自己開車回冷市?難道大老遠跑這鄉村旮旯裏買這麼好的車,純粹就是為了擺相(土語,顯擺的意思)?”
盛重煕聽了掃了蘇曉月一眼,好像在說,就是你,死活不同意開車回去,現在被人嘲笑了吧?蘇曉月不理他。
小張解釋道:“路太遠,我們帶著小孩呢,不方便!”
火車司機嗬嗬笑,表示對這群怪人的行為很不理解。
一時東西都搬進了候車室,椅子旁裏三層外三層堆著滿滿的一圈,乍看之下,他們就跟新時代的逃難者一樣。
小張忙進忙出,盛重煕旁邊站著,萬事不管,依然隻管與蘇曉月生悶氣。
小張不敢指望老板做事,隻好去買月台票,請求貨車司機送他們上火車。盛重煕這時倒走到他身邊,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小張就走了過來,對蘇曉月說道:“曉月姐,請把您的身份證給我,取票上車都要用。”